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在观灵寺正殿内看到的那些塑像,左边一排有七尊塑像,最后一个是逸道长的;右边一排共八尊塑像,最后一个是刑天的。其它塑像我只知道他们的相貌,至于他们分别叫什么名字、“教”给我的那些法术是什么都一概不知道。

由于逸道长所在那一排的塑像有七个,他的整套天玄剑步舞完之后的轨迹又画了一个巨大的天枢符,我由此怀疑那一排的每个塑像或许每人会“教”我一样七星道中的本事,当下就想学下一个试试。

那尊塑像也是个白胡子老头,与逸道长、刑天的严肃、凶厉不同,那尊塑像看上去慈眉善目,是个大肚子的胖子,圆脸双下巴,大嘴小眼睛,有点儿像佛门的弥勒佛,不过他一身黄色道袍却是穿的很整齐。他手里没有任何法器,“教”给我的是一句比较长的道决:“毫光耀天地,大白醉乾坤,只手移四柱,覆掌镇八荒……”

我定了定身形,按照记忆中他念道决时的样子,捏了一个二指决,先念一句“毫光耀天地”,然后将二指决前指,准备念第二句“大白醉乾坤”时,脑子里突然轰隆隆的一阵炸响,跟第一次尝试着念此道决一样,立即将头昏脑胀,似乎要炸裂一般的疼,不敢再念下去了。

我急忙收身,又站回原来的姿势调息了片刻,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才渐渐地消失了。当下心里却不免失望,看来要搞清楚那一排塑像“教”的是不是七星道,只有先把这道决完全从口中念出来才可以了。而现在很明显,我功力还是太浅,这老怪物不让我学。

学不了这个白胡子老道的,我就想再尝试一下塑像般刑天的本事。因为他是右边一排的最后一个,想来应该简单一些。

刑天“教”我的是一张符篆,在我记忆的影像中,他的样子要比当日我在黄草坝见到的好多了,虽然面容依旧凶厉,但他坐于蒲团上行云流水般画符的样子却看上去很是飘逸,连袖袍甩动的痕迹都让有一种迷醉的感觉。

他画的符我不认识,当下取了符纸和朱砂笔出来,学着他的样子起笔,先从符头画起,朱砂笔在符纸上游走了一阵,果然比我第一次学画的时候进步了许多。可是正当我暗自高兴,即将画完符头的时候,手里的符纸竟然无火自燃,待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

又失败了。

但有一点却让我心里稍许安慰——从两次试炼看来,这左七右八十五尊塑像“教”我的本事显然是要我循序渐进地学的,顺序便是从右至左逐步推进,先逸道长(右)、刑天(左)、白胡子老道(右)……

一口吃不了胖子,能把天玄剑步全然学会,已经让我觉得自己很牛波依了,因此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成就感,当下提着剑回偏殿去。

在此期间我也想过,天玄剑步是逸道长演化三十六天罡星的星序学来的,但最终舞完画出的符篆却是隶属于北斗七星的天枢符,那三十六天罡跟北斗七星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我想不明白,决定到时候问丢爷或者阴煞阳煞她们,她们跟逸道长似乎很熟,估计应该知道其中的隐秘。

丢爷自打入了冬以后几乎就没出过屋,每天除了吃饭之外,就一直窝在屋里睡觉,我真不想说但又不能不说,这货越来越胖了,胖到我抱它没多会儿胳膊就会酸的地步,站起来的时候快赶上成年的土狗那么高了,身上的黑毛也益发的黑亮,比用了飘柔还自信。这些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货越来越操淡了,只要它醒来,整个观灵寺都不得安生。

最让人忍受不了的是,这货特喜欢偷崔银琦的裤衩穿,只要崔银琦敢晾外面,一准儿被它顺走。到后来崔银琦晒裤衩的时候得坐边上守着,就算这样,还是被丢爷顺走了好几条。

我也是那会儿才知道,农村里的娘们儿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流行穿三角内裤了,是那种稍有点儿透明、带着蕾丝边的,用现在眼光看已经很保守了,但那会儿却整得我经常精神恍惚,看着崔银琦的时候就总会想她只穿这样的裤衩是啥样子。

小蛇也变了些样子,粗了些,也长了些,身上的鳞片也从原来的青黑色变成了有一抹淡淡的金黄色,看上去很漂亮。它最大的变化是说话比以前流利多了,跟它交流虽然慢些,但不像以前那么费事了。也不知怎的,丢爷还是一如继往地爱欺负它,但小蛇却从来一副满不自乎的样子,被欺负了既不还嘴也不还手,与我们相处时也始终是那种高冷的性子。

一九九O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回家呆了一个月,这期间一直都风平浪静的,无论是沈浩泽、刑天、萧玉儿,或者阴煞阳煞、老叫花子、花竹筏等等,都没有一点儿消息。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二月二龙抬头的那天,新一轮的问题便又接踵而至了。

与以往不同,这次事件的核心不是我,却是小蛇。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大家都会剃头。一大早,母亲就敦促我去屯升乡的街上理发,说是怕去晚了人多。我对这个风俗没啥感觉,在床上赖了好一阵,至到母亲拿着笤帚疙瘩要揍我的时候才起来,谁知道就是赖了这一阵床,才让我及时救下了小蛇。

平时在家的时候,小蛇一向是不跟我在一起的,每天早出晚归,我始终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那天也是一样,我起床的时候小蛇早就不见了,我对此早已习惯,因此没做他想,就领着丢爷一起去街上的理发店。

前面已经说过,从我家到屯升乡街上要走好一段山路。就是在这山路上,我和丢爷看到小蛇正在被两个老道士围攻,而且当时的情景已经危险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