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那圆球落下的方向,阎阳明正欲用头顶球,但身形却猛地摇晃了起来。他只觉得胸腔憋闷,一时间眼花缭乱,面前的景物也立时看不清楚了。

就听“咚”地一声,那圆球直直地落在了阎阳明脚边,阎阳明朝着一侧倒跌而去,重重地摔落在红台之上。

在他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只觉得周遭的惊呼声灌入耳朵里,但他仿佛听到素月地呼喊声,“阳明——”

“你也会为我担心,是吗?”这是在阎阳明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怎么会这样?”台下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皆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诧之色。

“少爷——”阎峰惊慌失措地跑上台来,看到一脸苍白躺倒在地的阎阳明,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而原本站在二十四桥上的素月则一把将手中的紫檀木的琵琶丢到一边。朝着红台疾行而来,一脸躁狂的神色,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

她挤开众人,爬上舞台时,头上的簪花和发钗皆零散掉落。

“阳明......”素月跪在阎阳明的身边,含泪喊了一声,但阎阳明仍旧紧闭双目。将手指放在鼻子处,却发现他鼻息十分微弱。

“大家都搭把手,把阎公子抬到神医苏郎中那里去。”徐泰和喊了一声,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阎阳明抬了下去。

素月则擦拭着泪水,跟随着这群人朝着前方走去,脸上皆是担忧之色,不由得让围观众人大惊失色。要知道她属“扬州头牌”,平日里对任何人都是冷若冰霜,这次偏对阎阳明如此担忧,想来两人关系匪浅。

这么一番闹腾之后,台下议论纷纷,围观之人皆有要散去的趋势,但徐泰和却手捧一托盘,走上台来。那托盘上面蒙了一块红布,却不知下面为何物。

“经过几番角逐,最终的获胜者是——文斐然公子。”徐泰和上前一步,将手中托盘上的红布掀开,下面盖着的则是一块肥美白皙的璞玉。

“昆仑羊脂玉。”文斐然双目一亮,这玉质地细腻,光滑润泽。猛地看去,仿若一团刚刚切开的羊肉脂肪。

“徐监院,依我之见,刚刚的比赛并未分出胜负,乃是阳明兄体力不支,比赛才不得不结束。如若我贸然接受这奖励,恐怕难以服众。”文斐然拱手施礼间,言辞恳切。

但徐泰和却立时摇头,语气也很坚决,“但凡比赛皆须有输赢,今日至此,这份荣誉,你拿在手中皆是‘实至名归’!”

正在文斐然犹豫不决间,杜汐月却率先鼓起掌来,看到这一幕,身边的文诚也赶紧拍起了巴掌。其他人看到二人如是之动作,便也跟着鼓起掌来,一时间台下掌声雷动,并且齐声高呼“文斐然”三个字。

文斐然终于伸出双手,将那托盘从徐泰和手中接过。后者紧接着宣布,这次“花神节”对赋会的获胜者是——文斐然。

一时间掌声雷动,尤其是一些姑娘们不住地往台子上抛洒鲜花和香囊之类的东西。不一会儿,台上的物件儿堆积的仿若一座小山。

“身为女子,居然如此轻浮。”看到那些女子如此之态,杜汐月不由得满心愤愤然。

但文斐然却穿过众位女子,径直地来到了杜汐月的面前,他将手掌摊开,手中的羊脂玉呈现在杜汐月的面前。引得周遭之人侧目连连。

“你这是何意?”杜汐月一脸茫然,“此物乃你之奖赏,拿到我面前做什么?”

“送给你。”文斐然微笑着,“月儿可以雕琢成一块玉佩或者玉珏。”

杜汐月凝望着那块璞玉,细腻滋润,油脂性极佳,白玉近于无暇。是一块品相上好的“昆仑羊脂玉”,此玉自古便是“吉祥富贵,温柔安谧”的代名词。

“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说的也就是如此之物。

“这是你竞赛所得,我不能要。”杜汐月毅然决然地摇着头。

“既然是我所得,便是我所有之物,我将此物赠予你,也是理所应当。”文斐然仍旧摊开手掌。

杜汐月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燥热无比,喉咙里面犹如堵了一团棉花,她深吸一气,撂下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月儿。”

语毕,却也不等文斐然回答,便转身疾步离开了。

“恩?”文诚眨巴着眼睛望着杜汐月离去的背影,一脸地懵圈,“月儿姐姐白长这么漂亮,真是没有眼光,品质绝佳的‘羊脂玉’。她都认不出。”

原本没送出去礼物,文斐然便是一肚子怒火,听文诚这么一说,他更是气上加气。又从腰间取下折扇,照着文诚的头上就是一通敲打,“你懂什么?”

戊时刚过,阎家大宅里却全然没了往日的喧闹,宅院里反倒是静悄悄的。

卧室里,阎阳明慢慢睁开了眼睛。屋子里的光亮全部都来自于几案上那盏夹纱灯,春日的夜晚,微风浮动,灯火晃晃跳跃,引得屋子里面影影幢幢。

那灯的内罩是一层剡纸,上刻一位怀抱琵琶身形娇俏的女子,外用轻绡夹之。阎阳明定定地看着那女子,脑海中不由得浮起了素月的影子。

“素月......”他轻轻地呢喃了一声,猛然间想起自己今日正和文斐然在红台上比试蹴鞠对仗,醒来怎么就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阎阳明猛地坐了起来,他一着急胸腔又不由得憋闷无比。

正在此时,就听“吱嘎”一声,阎阳明的房门被推开,手端着托盘的阎峰走了进来,看到阎阳明已经坐立在床头处,一脸惊喜。

“少爷,你终于醒了,你都昏睡好几个时辰了。”阎峰说着,将托盘上的碗端了下来,走到文斐然床边坐下,“这菱粉粥,是素月姑娘亲手为你熬制的,也是那和郎中诊断你气血行心,除了煎熬口服外还可以吃粥调养。”

“素月现在何处?”阎阳明一激动,就要从床上下来。

见此情形,阎峰赶紧将他拦住,“少爷,素月姑娘熬完粥之后申时过半便离开了。”

这么一番折腾,阎阳明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他颓然坐在床上,“我只记得自己和文斐然在红台之上蹴鞠对仗,怎么睁开眼睛就在卧室中,发生了什么?”

“嗨......”阎峰叹了口气,思虑片刻还是将他在蹴鞠之时猛然倒地讲了出来。

阎阳明听罢,只呆呆坐在床边,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