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夜上前亮出自己的腰牌,“扬州府办案,捕头冉夜,此乃扬州知府施大人,请俞宅管事之人来见。”

那老叟见此情形不由得弯腰拱手,恭敬言到,“回官爷话,宅院内仅有老叟一人,且无当家之人。”

“荒谬!”方修一口否决,“我今天来通知你家夫人认尸时家中丫鬟家丁诸多,怎会就余你一人?”

见方修不信,那老叟也是一脸地悲愤之色,“实不相瞒,您来告知时确实如此,但听说家主身亡,家中生变之后,那些人全部都跑了。”

“何人所说?”施世纶追问。

“是二夫人,她言说家主身亡,夫人将全部家财卷走,已然不给他们留活路。下人听到之后皆担心自己的后路,纷纷离开,但二夫人也将所有的细软古董收拾一空,带着小少爷离开了。”老叟说着不由得潸然泪下。

施世纶和杜汐月互看了一言,眼底皆是吃惊之色。那小妾从扬州府才离开多大会儿,居然就发生如此变故,可见其居心着实不良。

“各位官爷,请吧……”老叟说着,便将他们让进了俞宅内。

但见宅院里面一片狼藉,有散落在地上的家具物件儿,还有一些衣物鞋袜,想来是那些家丁下人和俞宣章小妾离家之时匆忙所致。

和一般富商家的宅院不同,俞宣章的家里没有亭台楼榭和园林小品,只有一进进的四方院落,更像是北方的建筑样式。

正对着大门的是主房,两侧则为左右厢房,这是家丁和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在主房的左侧则是偏房,定是那小妾俞苗氏的居所,而在主房右侧则有一条廊道,直通一处“俞氏绸缎庄”的铺面。只是围墙颇高,看起来着实像是监狱。

“二太太将日软古董收拾干净之后,就离开了。下人们便将其他的东西都瓜分了,可怜老爷尸骨未寒,这里已然成了一座空宅了。”看着一地狼藉,老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敢问老丈,尔为何不走?”杜汐月朗然发生。

老叟泪水连连,“五年前,我雪天沿路行乞不得,饿昏在宅院朱门外,是老爷命人将我抬至门内,又赏我口饭吃,才得以活到现在。即便这里真的成了一座空宅,我也要为老爷守着。”

施世纶赞赏地点了点头,他命方修带领两名衙役去搜查院落厅堂,看有没有什么颇为奇怪的东西,他和冉夜、杜汐月白海升一起跟着这老叟来到了后园内。却发现这里早已荒草疯长,藤蔓蔓延。

“这里乃是我家后花园,但于半年前却被家主封禁,不许家丁丫鬟再进,即便吃水,连水井都被封禁了,家中吃水都要跑到临街的井去打。”老叟介绍到。

施世纶微微蹙眉,如是算来,这院子封禁的时候,和“白山豹”上门来寻的时候,恰好吻合。

但遍寻院子,却不见俞杨氏所说的那口水井,最后还是在老叟的指引下,才在院子西北角的位置发现了那口井,只不过被疯长至半人多高的野草给遮挡了去。

“冉夜,将井起开!”施世纶发话,冉夜领命,命老叟拿来斧头凿子,和两名衙役一起,“叮叮当当”地凿了起来,足足一袋烟的功夫,才将井盖凿开。

“快闪开!”施世纶虎着脸喊了一声,“有尸气。”

就在此时,一股暗灰色气体由井盖被凿出的空洞内钻出,登时周遭臭气熏天。

“打量焚苍术烧皂角驱尸气。”施世纶一声令下,冉夜边和衙役们一起将带来的苍术皂角在地上点燃,登时后园里烟雾缭绕,但那恶臭之气倒是被这云烟之气给压下去了不少。

“月儿,引些烟雾至井中,那里尸气最甚。”杜汐月点点头,手拿芭蕉扇将烟雾渐渐引至井内。

“大人,何须如此麻烦,焚烧一些苍术皂角投入其中不就好了?”冉夜大声发问。

“胡扯!”不等施世纶说话,杜汐月便发了声,“那白山豹已经死了半年之余,于井下已然化作一堆白骨,若贸然投入其中定将尸骨损毁,还有何可验?”

冉夜“嘿嘿”一笑,一脸羞愧,“我乃一粗人,不懂这些。”

但白海升则在一旁拿着纸笔认真记录着,不肯放过一丝一毫,施世纶看着他,不由得欣慰发笑,“孺子可教也。”

焚烧了好一会儿,院子里恶臭的尸气几乎全然消散了。

“大人,待我下井将那尸骨挖出来。”冉夜性情急躁,说着就要将身上的宽衣解带。

“急什么?这么着急下去不要命了。”施世纶瞪了他一眼,旋即微笑着看向杜汐月,“月儿,老规矩。”

“得令!”杜汐月俏皮地冲着施世纶抱拳行了一礼,双足点地犹如旱地拔葱一般腾然而起,落于院中柳树之上,登时惊起栖鸟一片。

“哪里跑——”一声娇喝传来,杜汐月从树上跳起,闪转腾挪间朝着那群鸟雀追去。此时的她仿若是一只身形敏捷的玉猫,于院中矫健穿行。

“唧唧唧——”但听得一阵急促的鸟叫声传来,一只绒毛尚未完全褪去的鸟儿撞在了高墙上,跌落在地。

杜汐月走上前去一把将鸟雀从地上捡拾起来,那雀儿扑棱着翅膀,叫声凄厉。

冉夜和那几名衙役都看呆了,刚才的杜汐月翩若惊鸿,犹如天仙。

“月儿姑娘,你抓这小雀子做什么?”冉夜一头雾水。

“学着点儿。”杜汐月冲那几人眨了眨眼睛,取来一根麻绳拴在小鸟儿的脚爪上,慢慢地从那井盖的窟窿上将小鸟雀儿放了下去。

“叽叽叽叽——”随着绳子的深入,雀儿的叫声回荡在井中越来越小,但仍旧可以听到。

“差不多了。”片刻之后,杜汐月说着将绳子慢慢地收了上来,又将小雀儿从绳上解下,而后双手猛地往上一拖,便将那雀儿放飞了去。

“虽说我们焚烧苍术皂角多时,自觉尸气已然除尽,然若不加以测试就贸然下井也有危险,尸毒猛于虎,且现在天气和暖,你空有一身武力,若不多加小心,也会因莽撞而丧命。”听闻施世纶如此一番言论,冉夜搔头而笑。

倒是白海升在认真记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