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人在去世的头一天晚上是要大宴邻里邻外和亲戚,这时候小孩子是不能到这种场合儿来的。

我的到来显然出乎很多人的预料,我这上完了香,正准备跟瘸子李的儿子打声招呼呢,谁料旁边已经有好些人对我打起了招呼。

无奈,我也只能跟他们聊了聊,之后才总算是跟瘸子李的儿子碰上了面。

“节哀。”

我说了一句之后,瘸子李的儿子眼圈一红,勉强笑道:“你能来,我爹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们两家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我爷爷是圈子内的人,而瘸子李虽然算不得圈子里的人,但也算半只脚踏进这个圈子的人了。

他这时候看向我身后的五天,道:“这位是?”

我一楞,随即呵呵笑道:“没什么,一个朋友。”

“哦。”

他答了一句也没多问。

我道:“地方什么的都选好了吗?”

他摇摇头,道:“我爹死活不让我干这行,我也不会挑地方也不会挖坟,我想着晚上我赶黑儿去一趟叶苏李找那个我爹认识的人来一趟。”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别那么麻烦了,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帮你找个地儿怎么样?”

这长干阴事儿的人,身上的阳气会越来越萎靡,这也是寿命短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儿很重要,因为这阳气少了,就会被一些小鬼小妖的缠上,就算死了也会不得安生。

瘸子李无疑就是被什么小鬼给缠上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瘸子李在看到我的时候有跟我求救的意思。

不过想来缠上瘸子李的也不会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什么也感觉不到。

“啊,当然可以,求之不得呢。”

他欣喜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爷爷为什么那么德高望重,除了他老人家为人仗义公道之外,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儿就是他给村儿里很多人都算过命测过风水,而且都还挺准。

有些时候村儿里有人去世什么的爷爷也会客串阴阳先生。

我作为爷爷的孙子,我要说我会阴阳先生的活,估计没人会不信。

又跟他聊了两句之后,我走到了一边儿席桌旁落座。

时间不长,宴席散场儿,到最后只剩下了我跟瘸子李的儿子还有瘸子李的媳妇。

“五月,咱事现在去挑地方儿还是怎么着?”

我点了点头,道:“现在就去吧。”

他答应一声,进屋里把身上穿的麻衣脱了下来。

而趁着他脱衣服的功夫,我叫出了招财,朝棺材指了指,招财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而后迈着慵懒的猫步走了过去,跳上了棺材。

“喵。”

叫魂儿之后,它两只爪子在棺材上挠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并不会让普通人听见,不过我当然是听得见的。

挠棺之后,招财静静的趴在棺材上打了个哈气儿,随即摇着尾巴开始睡觉了。

有招财在,我也不会有什么不放心,当瘸子李的儿子出来之后我便跟着他一块走了出去。

他还拿了一个锄头和一个铁锨。

在我们这儿,人死之后要土葬,埋的地方讲究的就找个阴阳先生,不讲究的就埋在自家的田里,再有讲究的,则会埋在上山。

我是领着瘸子李去的山上,路上他不好意思的对我道:“五月,这埋在山上是要跟大队上交钱的。”

大队就是村委会,要交钱这点儿我自然知道,瘸子李干了一辈子的阴事儿,给人家挖了一辈子的坟,他这走了我自然也想他住的好一点儿。

“我给你垫上,没事,别跟我客气。”

“啊,我不是这意思……”

我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多年李叔没少帮我们家,这点事儿,应该的。”

“那,那谢,谢谢你了。”

我没在多说,在半山腰的位置给瘸子李找了个风水还算不错的地方。

而后我拿了锄头挖了头三下坟坑。

这挖坟当然讲究很多,我虽然不是太懂,但这块胜在风水好不是。

我俩把坟坑抛了出来后回了村儿里,我特意回了家把钱给他拿上了。

第二次去瘸子李家的时候,招财从棺材上跳了下来,嘴里还叼了一个挣扎着的小人儿。

我悄悄的掐了一个火咒送那小人归了西天。

说好了明天什么时候来之后,我叫上招财又上了山。

这一次当然是去看爷爷的。

到了山头见左右没人儿,我进了坟,这时候女魃飘身而出,她虽然在吸收那块逆鳞,但到了这地方,她显然会有感应,毕竟这可是他待了五千年的地方。

此时女魃一脸的复杂,尤其是看到那些壁画的时候。

“姬氏还在吗?”

黄帝姓姬,严格说起来女魃应该是叫姬女魃。

我缓缓摇了下头,五千年了,黄帝这一脉可能也就剩下一个女魃了。

“他……应该有陵墓的吧。”

我点了点头,黄帝陵,又称华夏第一陵,中华第一陵,天下第一龄,五千年来,历朝历代,无人对它不敬,五千年来,它一直在。

“有时间,带我去看看吧。”

我看了看她,一会后点了点头。

当人降生的那一刻,只要得到了来自父母的爱,只要体会到了父母的爱,便永远无法真的恨他们。

父女之情,母子之爱,哪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掉的?

况且,作为子女的,永远没有怪父母的权利,当然,人渣除外。

而在那些事情之前,女魃肯定在黄帝的身上得到了很多……

这壁画……最大的可能就是黄帝留下的。

一路往下,这一次走了挺长时间的,离开这里这么久,女魃似乎也很怀念这里,或者说,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正视直视这些壁画。

一直到了最底下,她才收起了这些感慨,脸上又恢复了清冷。

“来了。”

“来了。”

爷爷盘膝坐在女魃的棺材旁边儿,面前的一副棋局,而对面坐的则是艾阳先生。

跟我打招呼的是爷爷,艾阳先生则愁眉不展的盯着棋局,一看那摸样就能知道他正处于下风。

直到这时候我才想了想,爷爷叫我回来恐怕不是因为想我了吧。

他有什么事情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