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赵晔的预感丝毫未错。

外头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齐整且带着刻不容缓,直逼人心。

赵晔还未想出应对之策,那些人便就已经到了后门外边。

管家瞥了眼他的脸色,顿时便知事情不妙,连忙要去开门,可还没等到他开门,御林军便就直接把门一脚踢开了。

“传陛下口谕,宣三皇子即刻进宫!”

德福领着成排的宫人走进,御林军迅速把众人给包围了。

这般只存在于话本子里的画面,看得众人忍不住心惊,生怕自己也被这帮人给抓起来。

赵晔心下一惊,德福这般语气,便就说明父皇是不快的。

可他今日并没有哪里做得不对,更没有哪里惹恼了父皇,这般又是什么情况?

“敢问公公,不知父皇召见,所为何事?”赵晔连忙问了句。

德福公公如今是父皇跟前的大红人,前些日子已表明了对他的支持。

可令赵晔没想到的是,这回德福非但没有透露,反而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三殿下有这份闲心,不如进宫问陛下吧!”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妄想把他也拖下水不成?

德福的态度彻底惊到了赵晔,心中竟是连愤怒都不敢有,还想再问,便见一中年男子朝德福跑了过去。

“什么人!”德福掐着兰花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他是个没了命根子的人,说话声音听着便有些怪里怪气,与女子的声音颇为相近。

赵晔还没反应过来,那中年男子便已朝德福跪下,并道,“求公公救救我们吧!”

仅一句话,就令赵晔立刻回过了神,张口阻止道,“公公事务繁忙,哪里有功夫管你的事?还不快退下!”

虽说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到底要做什么,可直觉告诉他,必定不是什么有利于他的事!

说完,生怕德福真对中年男子所说的生出兴致,连忙命人过来带走他。

“慢着。”可就在这时,德福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赵晔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公公可还有别的事?”

那个中年男子!

一想到这个忽然出现的变故,赵晔心里就怄得不行。

“这人是谁?为何要求杂家救他?”一连两个问题,表明了德福心中此刻的不愉快。

光天化日之下,皇子府里竟然还有人求救,实在是可笑。

这也难怪陛下会是那般态度,毕竟三皇子行事确实幼稚,如今又出了宣武门外的那事,别说往后有没有可能争储,就是眼下能不能保住性命还难说呢!

赵晔心下一声咯噔,张口就要扯谎,中年男子便先他一步开口,“还请公公明鉴,三皇子殿下纵容下属虐杀百姓,视人命为草芥,如今还想将我等送进府尹处审问!”

说着又朝德福磕了个头,态度无比真诚。

如今赵晔已然失势,于储位算是彻底无缘,德福对他便也不再如从前有耐心,相比之下更愿意替这个中年男子做主。

“你先起来,细细地将此事说清楚,我才好替你做主。”德福面上露出温和笑容,仿佛是个无比亲切的人。

赵晔一听,连忙制止道,“公公莫要听信他说的!这人聚众闹事,随意污蔑本殿下,他的话又怎么能相信!”

可德福却斜了他一眼,眼角微挑,带着几分不屑,“三殿下还请稍等片刻,陛下命奴才来此,如今奴才代表的便就是陛下,是以奴才替他做主又能如何?”

其实,宣平帝并没有说德福能代表他的话,但德福笃定了赵晔不敢去问。

一个已经失宠了的皇子,也没有强势的母族,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公公——”赵晔知道德福这是倒戈了,虽说心里愤怒,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赵晔才说了几个字,就见德福朝他抬了抬手,眉宇间尽是不耐,“此事三殿下既然没有错,便就不必害怕,奴才办事向来公正得很。”

说着还特地朝赵晔望了眼,眼底尽是讥讽。

邺都作为绥国的京都,地方自然是最大的,百姓也最多,可今早不知怎的回事,竟有一半多的人自发到宣武门外,硬生生地站那儿守着。

后来没过多久,便就有人给宣平帝呈上了一封长长的血书。

那血书的内容自是没人瞧见,可通过从宣平帝阅后的脸色来看,必定不是什么多好的。

紧接着宣平帝便就下了口谕,并让德福带着御林军前来,可见那封血书的内容和赵晔有关。

“怎么,三殿下可是对奴才的话有意见?”德福微微挑眉,掐着兰花指分外妖娆。

娘里娘气!

赵晔暗自在心中吐槽了句,对德福十分不满,却只能回道,“公公如今代表的是父皇,本殿下又如何敢对公公心存意见?”

说完又在心里冷哼两声。

德福可没心情陪他闲聊,目光转向中年男子,男子会意,连忙说道,“原是小的听闻,三皇子与萧大姑娘定亲的日子,竟与衡阳大长公主过世的日子是同一天。”

“公公也是知道的,衡阳大长公主对绥国百姓而言,那就跟神仙一样的存在,容不得别人对她有半点侮辱!”

“可如今却遇上三皇子定亲一事,小的和其他人都觉得不妥,便就自发来此,原是想请三皇子给个交代,哪知三皇子竟这般……”

中年男子噼里啪啦地说着,不带喘口气的,说完脸色也没变红。

德福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句,这人的口才不错,就是可惜年龄大了点,没法拉进宫中。

“哦,原来如此么?”德福故意拖长了尾音,又转向赵晔,勾唇轻轻一笑,“不知三殿下可有什么要说的?”

并没有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很显然,德福已经信了那中年男子说的话。

赵晔脸色就彻底黑了下来,周身散发着戾气,但还是只有暂时忍下。

“此事并非全是这人所说的,自古以来,莫说女子了,便就是男子,也不是不会添油加醋。”赵晔眸子里充斥着浓浓怒火,恶狠狠地剜了眼中年男子。

倘若赵淑懿此刻在这儿的话,见了他这般模样,定要惊讶好一会儿。

毕竟前世的赵晔,从来都是个对外人冷漠如冰,对她却温柔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