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从前的那个蝉衣，可从来不会这般对她笑，更别提还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她印象中的蝉衣，就是个寡言少语，但精通岐黄术的人。
可如今的蝉衣，却陌生得让她觉得像是被人冒充了一般。
“青黛姐姐何故这般盯着我？”蝉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愣愣地问了句。
难道是她方才哪句话没说对吗？
蝉衣想了想，还是没能想出来，便就抿着嘴站那儿了。
青黛摇摇头，原本想说的那些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如今她都已是自顾不暇，又何必去管蝉衣有没有变化呢？
“没什么，姑娘还在屋子里，你怎么不在姑娘身边伺候着？”青黛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一说到姑娘，蝉衣果然就不再纠结了，叹了声气，“还不是因为老祖宗骤然过世的缘故，如今姑娘心里不痛快，只想一个人待着，便是姑爷都没跟着进去，我又何必进去惹姑娘不快？”
她也不是不想进去伺候的，可姑娘这会儿压根不愿见她，她还是不要进去讨嫌了。
“……”青黛嘴角微微扯了扯，心中微微庆幸了下，还好她方才没有直接进去认错，否则这会儿八成是要触怒姑娘的。
“老祖宗那事对姑娘的影响太大，这两天你伺候着姑娘，切莫在姑娘面前提起此事，多哄着姑娘开心一点。”青黛交代了她两句，心里其实是很想代替蝉衣的。
蝉衣难得的没有打断她，由着她噼里啪啦地交代一大堆，等她说完了才道，“青黛姐姐就放百八十个心吧！这些事我都知道的，也不是第一天伺候姑娘，哪里就要这般了呢？”
青黛一听，倒是闭上了嘴没再说了，斜眼看了看她，目光忽然又冷淡了下来。
蝉衣觉得自己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又见她分明是不愿再说话了，也就乖乖地回了房，左右等姑娘需要她伺候的时候，再过来就是了。
……
书房内。
常风站在边上，抿着嘴一言不发，神情瞧着也有些不好，倒像是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杨明尧斜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阿淑已经让白微出去散发消息，想来等消息传进宫里时，宣平帝的脸色必定会很好看。
可这还远远不够，如今沈贤妃失宠，变相地被禁足宫中，赵晔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所以，他也就只有先下手了。
常风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但到底还知道回话，说道，“三皇子昨儿夜里才从江南巡察回来，今儿回到皇子府，还没坐热就知道了沈贤妃失宠一事，心里自然焦虑得不行。”
顿了顿，又低头继续说道，“沈贤妃是三皇子的生母，虽说宫妃母凭子贵，但子也以有个强大的母家为荣，沈贤妃出自郑国郡公府，若是沈贤妃没了颜面，三皇子焉能有何颜面可说的？”
“如今这事外边传得沸沸扬扬，大多都是在等着三皇子究竟会如何选择，属下便就稍微那么推动了下，”常风说着说着，神情总算好了点，又道，“对了爷，咱们为何要让三皇子选择宣平帝？”
那样岂不是让赵晔更加得宣平帝的欢心吗？
常风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主子这步棋走得不够稳妥。
杨明尧就抬头扫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冰霜，吓得常风哆嗦了下。
“赵晔为人，即便是我不推他一把，到最后他也还是会选择宣平帝，放弃沈贤妃，”杨明尧轻轻地说着，神色仿佛回想起了什么，“要想让赵晔彻底失去做储君的资格，光是‘禁足’沈贤妃还远远不够。”
哪怕是因为苏实口供的缘故，引得宣平帝对沈贤妃心生怀疑，甚至是颇为忌惮，可这仍然动摇不了赵晔在宣平帝心目中的地位。
没了最希望的二儿子继承皇位，大儿子又不和他站一队，如今能够有资格继承的也就赵晔一人。
别的皇子目前都还很小，小到不足以令赵晔防备着。
“经此一事，沈贤妃想要再复宠便就几乎没可能，哪怕是她说破嘴皮子，可最终也只能落得个‘一病不起’的下场。”他目光眺向窗外的那棵梧桐树，语调极为缓慢。
常风最是不懂这些个事，听着主子说也还是懵里懵懂的，忍不住问了句，“可是爷，咱们上回帮助柳府平定流言，属下之前过去刺探柳大人口风时，柳大人竟不怎么愿意。”
都说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可那柳家的人也实在是过分了。
“这些事容后再办也不迟，柳老那边原就是一直保持中立，不过柳老夫妇倒是极为喜欢阿淑，便就是柳家的二儿子也是，”杨明尧朝他摆手，从位置上起身，“赵晔即将迎娶萧尚书的嫡孙女为正妃，想必曲相心中是极为不满的。”
三皇子要娶妻的消息还未传出，便就是宫里边也没几个人知道，这还是原先赵晔自己跑去求来的婚事，尚未对外公布罢了。
“爷，此事要不要告诉夫人？”常风想了下，觉得不告诉夫人，说不得以后主子就要挨罚。
主子重振夫纲的日子，他早就不想了！
常风问的是拉拢柳府一事，可杨明尧却以为他是想说赵晔娶妻的事，顿时就板起了脸。
“阿淑近来心情不大好，这些琐事就不必告诉阿淑了！”他语气颇为严厉，听得常风都吓了一跳。
常风忍不住在心里想着，难道是主子最近又惹了夫人不快，所以主子这是觉得颜面挂不住了？
不过也是，主子好歹也是个男子，堂堂男儿总是要几分颜面的。
杨明尧没有同他解释，摆手就让他出去，于是常风转头就把这事告诉了青黛，青黛又让蝉衣和赵淑懿说了。
到了晚边用膳的时候，赵淑懿总算从屋子里出来，蝉衣过来问要不要请侯爷一道，直接就被赵淑懿拒绝了。
“既然他觉得面上挂不住，嫌我不给他颜面，便就不必管他了！”赵淑懿心里颇为不快。
她原就为了祖母的事伤心难过，他不知道多过来安慰她也就罢了，居然还觉得她令他没有颜面。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暂时就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