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里皆带着些许无奈,赵淑懿抬眸,朝他低声说道,“祖母骤然过世,我心中实在烦闷不已,之前并非是有意冲你发火。”

她轻轻地说着,为之前的态度与他解释。

虽说她那也不算是朝他发火,但她当时的态度确实不好,想必还是令他难过了的。

杨明尧微有些错愕,还以为是自己听错,朝她眨了眨眼。

“那个,那个……”见他如此,偏又不吭声,赵淑懿就以为他是还在难过,便有些歉疚地道,“若是此事令你心中不快,你便直说与我听吧!”

左右她也不是多么娇柔的小姑娘,便就是被数落斥责几句,也是无妨的。

杨明尧这才听明白她说的,不禁哑然失笑,握住她的双手,凝视着她那双眸子说道,“阿淑,我说过,不管你如何对我,我是绝不会与你生气的,何况你也是心中着急,我哪里就是那般不理解你的人了?”

他还以为阿淑是想说什么呢,没想到竟是在为先前的事与他道歉,当真是个傻得可爱的姑娘。

“那你当真不生气不怪我?”赵淑懿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可还是执拗地抬头问道。

这要是换在从前,她必然不会在意他心中是如何想她的,可她毕竟是凡人。

都说日久生情,她再是铁打的心,也有被捂热的那一天。

她说得分外小心翼翼,仿佛很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一般,倒是让杨明尧微有些诧异了。

可与其说是诧异,倒不如说是受宠若惊更为恰当。

“我如何舍得生你的气,更不舍得怪你。”他极力压下那份激动,抬眸无比温柔地看着她。

其实他心里无比地想问一句,她心里是否已经住进了他,可想到大长公主才刚刚过世,阿淑此时必定不愿理会这些,便就忍住了没去问。

“……”实在是他的目光过于温柔,赵淑懿反倒有些不适应,稍微移开了些目光,装作轻咳了两声,“熏风殿是祖母未出阁之前的住寝殿,宣平帝为了维持住在百姓及朝臣心目中的形象,便就一直没让任何人住进这里。”

前世祖母病故后,也是被宣平帝接回了熏风殿,下葬时也是按照护国大长公主的规格。

这世原本也是同样的规格及封号,只是因为她重生而来,改变了许多人和事,所以才有了赵蓁替她祖母据理力争的一幕。

对于赵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心中都是无比感激的。

“嗯,我知道的,”杨明尧了解地点头,眼眸微转,与她说道,“阿淑,虽说如今已有了圣旨追封,可毕竟还未昭告天下,便是钦天监的人也还不知道此事。”

说着窗户上忽然闪过一道身影,他便就止了没再往下说。

“还有呢?”赵淑懿眉头微微松开一些,却见他又不肯往下说了。

她正要再追问的时候,便就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这才明白过来。

“陛下已经答应替祖母追封,这超品亲王及护国大长公主的封号,想来祖母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吧。”赵淑懿忽然拔高声音,与他边说的同时边往外边瞧去。

果然,听到殿内又有声音响起,那道身影便就又出现了。

杨明尧便就配合着说道,“说来也是世事无常,今早还好端端的,可哪里知道进一趟宫的时间,竟成了天人永隔。”

说完他还故意叹息了声,面上带着些许落寞之色。

这番话他并非是说假的,也确实是没能想到,阿淑防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防到宣平帝。

可他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毕竟大长公主平时与宣平帝相处颇为融洽,宣平帝处处表现出对大长公主的敬重,自然就令人卸下了心房。

更何况,大长公主掌握着精兵无数,以宣平帝那小心谨慎的性子,原本应该对大长公主颇为忌惮才对,谁又能想到宣平帝竟敢下如此毒手。

最可气的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大长公主的真正死因为何,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揭穿,更没有人有半点证据能证明此事是宣平帝所为。

“祖母也算是走得安详,只是到底还是可怜,祖母生前便就患有消渴病,临死前却还要遭遇这般非人的对待,我这心里着实是难受。”赵淑懿说着说着,竟就分外难过地低声啜泣起来。

见她哭得这般难过,杨明尧面上也露出三分难过之色,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安抚道,“阿淑莫哭,想来大长公主也是不愿见到你这般难过的。”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除了最开始他提了句宣平帝外,其余便大多都是些安慰她的话。

窗户边上的那道身影,以为二人并没发现他,还有些沾沾自喜,又将二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过了会儿才走了。

听着外边没了动静声后,二人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心。

“应该是宣平帝派来的人。”杨明尧侧头,便就见到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说完,正要再安慰她两句,赵淑懿便就摇头说道,“不是他,方才窗户边的那道身影像极了温遇。”

前世她嫁给赵晔那么多年,对赵晔身边的人也算是熟悉,尤其是温遇。

听到是温遇,杨明尧的眸子便微微黯淡了些,很快又恢复。

“赵晔派他过来,可是因为沈贤妃之故?”他语气淡淡的,听着虽说没什么特别,可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心中是不快的。

赵淑懿哑然,她自然清楚他对前世自己嫁过赵晔是在意的,不过是怕她难过这才否认罢了。

可如今赵晔还没倒下,她的仇还没报,便就无可避免地还会提起赵晔等人。

罢了罢了,他要难过要伤心也只是这一阵子,过了便好了。

赵淑懿点点头,接着又摇头,说道,“我也不大清楚,沈贤妃失宠被困于琳琅殿‘养病’,此事并非是因我之故,如今赵晔派人过来盯着你我二人,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赵晔的心思比大海还深,她也很难猜得到。

见她对赵晔这般了解,杨明尧心中顿时就有些堵得慌,偏偏又没法说什么,毕竟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赵淑懿回眸,正好撞上他这副“醋坛子打翻了”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