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说这不过是封建迷信,可有时候还是挺准的。

赵淑懿就暗自在心里想着,难道是祖母出了什么事不成?

她皱紧了眉头,虽说祖母进宫后便被宣平帝软禁,但还不至于杀人灭口,毕竟淮北郡王府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即便宣平帝贵为天子,也有忌惮的人,处事更是不敢过于草率。

“阿淑,怎么了?”杨明尧离她最近,见她微微皱着眉头,便就轻声问了句。

闻言,赵淑懿就侧头望着他,眸子里的担忧还没来得及收敛好,便被他瞧了个一清二楚。

阿淑她……果然有心事。

他正想着,便就听她低声说了句,“没什么,不必担心。”

这会儿还没有祖母的确切消息,虽说她心中是有些担忧,但还是先不说出来更好,免得害他也担心起来。

“可是因为大长公主的缘故?”她不肯说,杨明尧便就猜了句。

她的神色原就有些不好,又见冯皇后帮不了忙,心里忧心着大长公主的安危也很正常。

赵淑懿就转过头来,瞟了眼他,见他眼底透着丝丝担忧,便就抿了抿嘴回道,“都这个时候了,祖母还没有回来,可见皇上是不会放过祖母的。”

天子毕竟就是天子,想要收拾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再厉害,终归还是逃不过。

譬如说她祖母,衡阳大长公主和淮北郡王妃的双重身份,已是足够尊贵,可还是照样躲不过宣平帝撒下的网。

只是……

祖母为何会那般匆匆忙忙地进宫觐见?

赵淑懿眼眸微垂,要说祖母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只这次进宫觐见出了事,这就说明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

她没再吭声,面上带着些许阴郁之色,反倒令杨明尧更加心疼了。

“虽说此事已经被封锁了消息,但到底拗不过有心之人,”他淡淡地说着,瞟了她一眼又道,“如今邺都口口相传,便就是再如何不顾及,也得细细斟酌一二。”

都说了自古以来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如若宣平帝过于恣意,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众人议论。

更遑论衡阳大长公主在民众心里的地位,那是宣平帝也比不过的。

长期不肯听劝,还对有功之臣进行迫害,迟早会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有他安抚,赵淑懿的神色果然好了许多,可当她想起忽然跳了下的右眼,一颗心又沉入了谷底。

“我总是不放心。”她微微抬眸,抿唇说道。

二人在这边轻声地说着,那边浣纱已经命人端了饭菜进来,书何道便就开始大快朵颐地吃着。

吃着吃着,似乎是觉得光他一个人吃不够味儿,还朝二人招手说道,“丫头,你两个倒是过来一块儿吃撒!”

折腾了这许久,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饿了不成?

他嘴里正吃着酥肉,说起话来便就有些含糊不清,听得人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赵淑懿并没回他,她心里惦记着祖母的安危,又哪里还顾得上吃的?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不用的时候,杨明尧已先她一步,点头应道,“这就过来。”

“……”赵淑懿就侧头瞪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三分不快。

这个时候叫她如何有心思用膳?

不明摆着胡闹嘛这是!

只他都已经开口应下,她要是不过去,便就是有意拂了他的颜面。

杨明尧无惧于她的目光,反而朝她温柔一笑,牵起她的小手走了过去。

“这才对了嘛!”等他二人过来坐下,书何道便就露出了笑容,说完又忙着吃自己的去了。

赵淑懿扯了扯嘴角,一副颇为嫌弃的模样,随意扒了几口饭菜,便就饱了。

这顿午膳,足足等书何道吃撑了才结束。

……

从栖凤宫出来后,书何道原是想回南坪街了的,可赵淑懿不让。

“丫头,如今光凭咱们三个,压根儿就不可能救得出衡阳,你别犯傻了!”书何道心里焦急得不行。

私心里,他并不想让徒弟涉险,更何况他早已想好了应付之策。

若是宣平帝当真不肯放过衡阳,那他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衡阳从偏殿带出来!

哪怕过后衡阳会责怪他,他也甘之如饴。

赵淑懿抿着唇,久久没有回答,站她边上的杨明尧倒是说了句,“既然不放心,那我便就陪你过去御书房一趟。”

二人亲自前往,明着暗着各掺一半地说,未必宣平帝还是不肯放人。

当然,若宣平帝真的执意装傻充愣,以淮北郡王府的那道空白圣旨,也足够令宣平帝将大长公主平安地寻出来了。

即便宣平帝贵为天子,也受高祖皇帝赐下的那道空白圣旨约束,甚至是为之当牛做马。

“不必了,”赵淑懿终于开口,见他露出诧异之色,便道,“即便是这会儿过去,也未必就能见到祖母,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去后好好想一想计策。”

既然宣平帝不仁在先,那就别怪她不义在后!

她双眸微微眯着,眸光里泛着冰冷的寒意,看得书何道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丫、丫头,你可别做傻事啊!”方才她露出来的那抹神色,着实是把他吓到了。

听师父这般“劝”她,赵淑懿心里万分无奈,斜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师父放心吧,徒弟我从来都惜命得很。”

不到绝路,她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的。

书何道,“……”

好吧,原是他自己误会了!

徒弟总是能噎得他说不出话来,于是,书何道便就干脆不开口了,只用眼神瞄了瞄徒弟夫君。

杨明尧,“……”

咳咳,他轻轻地咳了两声,心里是既无奈又觉得可爱的,但到底还是替书何道说了句,“阿淑,若是你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我便命人赶紧通知娘一声。”

宣平帝不认他二人的账,但总归还是不敢与他娘正面对上的。

毕竟,如今朝中已经有了些许声音,一小半的人都投靠到了他娘名下。

这般大的改变,实在是足以令宣平帝睡不着觉的。

赵淑懿没点头也没摇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幕残忍的画面。

在那个画面里,祖母被困于一处密室,不一会儿便就走出了个人来。

那个人,她认得,是宣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