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懿身上穿着的，原是赵蓁在二人新婚时送过来的一套。
原先赵蓁并未派人来测过她的身量，可这套衣裳大小偏偏正好，穿在她身上更是合适得不行。
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夫人穿这身衣裳，着实是令人惊艳的！”青黛乐呵地笑道。
蝉衣也觉得好看，眼睛都快看掉下来了，吃吃地笑了笑，“奴婢也觉得这身衣裳正合夫人，长公主的眼光确实好。”
二人轮番夸着，连麦冬都夸了句，可茯苓因着先前的事，只眼里露出惊艳之色，嘴边带着淡淡笑意，却没有凑一句。
她的变化赵淑懿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知道她是心存愧疚，却难得地没有开口提点。
左右闹到如今这般田地，她是可以原谅茯苓，甚至继续留下茯苓在自己身边伺候，可让她再对茯苓予以绝对信任，却是不能够了的。
有些人有些事，只能有零次和无数次，她不信其他。
“难道我要是不穿这身衣裳，就不够惊艳了不成？”平安回府，赵淑懿心里还是高兴多过伤感的，便就笑着自夸了句。
果然，她才自夸完呢，就瞥见三人眼里一致露出的鄙夷。
哪儿有人自己夸自己美的？！
可偏偏姑娘确实就是有这个资本，令她们就是想吐槽都不行。
“惊艳惊艳，夫人就是穿得再普通，也还是美！”没忍住，青黛颇为嫌弃地“夸”了她一通。
这般的夸赞，根本就是反义词，听得赵淑懿一阵郁闷。
果然还是她对待下人太过宽容了啊！
要不是因为她平时脾气太好，这些丫鬟哪里敢这般嘻笑她？
不过，对于已经经历过一世的她来说，古板的主仆规矩，远远比不过用心相处来得美好。
“行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是别闹夫人了，”这个时候，茯苓忽然开口了，又道，“夫人今早启程吧。”
宫门也是有规定时间开放的，过了特定的时间，除非帝后下旨允许，否则是不会特地为谁重新打开的。
终于听到茯苓开口，说的还是如往常那般的话，赵淑懿微微有些诧异，但到底还是点了头，抿嘴笑了笑，交代道，“洗尘宴少不了要吃些果酒，或许会晚些时候回来，你二人便就准备两碗醒酒汤温着吧！”
这个“二人”自然还是指的茯苓和青黛，青黛倒是没意见，可蝉衣脸色却拉了下来，明显有些不愉快。
那天茯苓是如何对待姑娘的，她到现在可都还没有忘记。
“夫人，奴婢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纵然已经听说了姑娘原谅茯苓的事，可蝉衣还是觉得不服气。
眼看着就要进宫赴宴了，可蝉衣偏偏这个时候有事说，赵淑懿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事，脸色便就淡了下来。
蝉衣对她自然是忠心不二的，可有些时候未免过于执着了些，譬如说此次茯苓对她的背叛一事，其实蝉衣只要放宽心，都不会一直不愉快到如今。
不过，像蝉衣这般忠心于她的丫鬟，她也是不好说什么的。
“说吧。”她淡淡地开口，面容并无任何波澜。
话到嘴边，蝉衣又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还请夫人恕罪，一直以来夫人都有教导众人，该如何地做到尽量不生气，可奴婢心性到底不够坚定，也做不到还能与茯苓和平相处。”
她为人比较直来直去，性子和青黛有些相似，但要更一根筋些。
听到蝉衣开口的前一刻，茯苓就已经知道会是说什么事，如今果然听到是对自己的不满，她面上也并没有不愉快，只是朝蝉衣跪了下来。
她的动作来得太快，快到蝉衣压根儿就没法躲开，面容上少不得带了三分恼怒，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别以为做出这般的举动来，她就能忘了那天在崖顶发生的事。
这不可能！
“蝉衣妹妹，我知道那天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因为对青黛的嫉妒，便就入了魔，心里只记得夫人平时对我的不好，全然忘了夫人从前是如何护我的。”茯苓笔直地跪在她面前，语气无比温柔。
可仔细听，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歉疚。
蝉衣最是个不能听这些话的人，她的心到底太软，听不得，便就干脆别过了脸，闷闷地道，“你同我说这些有何用？早知如此，当初又做什么去了？”
即便她们最后也没能找到下悬崖的路，可终归还是努力过，对得起姑娘也对得起她们自己。
不像茯苓，连努力一下都不愿意，就全权否决了。
这要是最后真的能找到下悬崖的路，却因为茯苓的自私，导致姑娘殒命或是留下遗憾的话，茯苓这辈子怕是都要在愧疚中度过。
“我知道那是我的不对，也不会为此多做解释，可蝉衣妹妹你信我，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并且会因此改正，只求蝉衣妹妹不要如我一般。”不管蝉衣的态度如何不好，茯苓的脸色始终没有变过。
蝉衣仍旧绷着张脸，可她眼底的厌恶之色已经淡了许多，却还是口是心非地说道，“你不要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我就是再如何地不喜欢你，也不会因为对你的不喜欢，从而迁怒于他人！”
那样的行为，也就茯苓做得出来了。
等等！
方才茯苓说，是因为对青黛的嫉妒……
“对了，你方才说，那天之所以那般，是因为出于对青黛姐姐的嫉妒，这又是如何说？”说到底，蝉衣还是心软，态度已经没先前那般冷硬了。
听到这个，原本茯苓也就是说快嘴，可如今既然已经说了出去，也被听到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蝉衣的话才落下，青黛的眸子也望了过来，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嫉妒她？
她有什么值得茯苓嫉妒的？
而站在边上的赵淑懿，见状也没有吭声，面容依旧淡淡的。
她朝茯苓看了眼，茯苓察觉到她的目光，便就抬头朝她点了点头，以示让她放心。
“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姑爷身边的护卫常风，倾慕于青黛。”茯苓再没什么好顾忌的，便就直接说了出来。
常风……
一听到常风的名字，青黛面容便就柔软了些，可接着她就拧了眉头。
茯苓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