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身子微微一怔,虽说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喊住自己,可还是转身停住了。
“侯夫人可是有事要吩咐?”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临安郡主,厨子便把态度放冷淡了些。
许是因为他师父曾为沈贤妃所害的缘故,厨子对所有身份尊贵的人都没多少好脸色。
哪怕是对着景安侯,任凭掌柜的再如何开导他,他也还是做不到态度特别好。
不过,鉴于方才临安郡主对那小二的处置来看,不算厌恶。
赵淑懿轻抿嘴角,先是侧头朝杨明尧看了眼,见他点头,这才朝厨子说道,“景安侯府正好缺一个会做酒糟鱼的厨子,不知你可愿意到景安侯府做事?”
掌柜的,“……”
众人,“……”
见过挖人的,没见过挖人挖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这个临安郡主,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便是那厨子也愣了愣,心道掌柜的都还在这儿呢,这要他怎么回答?
更何况到景安侯府做事,工钱固然会更多一点,可他要的并不是工钱,他要的是扬名天下。
只有待在酒楼做厨子,才能有机会进宫,否则谈何报仇?
“还请侯夫人恕罪,掌柜对我很好,我并不愿意离开酒楼。”掌柜的正一脸着急地想要阻拦,厨子便主动表明了态度。
他并不愿意离开酒楼去景安侯府,哪怕给他出双倍的工钱,也比不过待在酒楼给他带来的好处。
听到他这么说,掌柜的虽说心里有些意外,可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这酒楼能做且做得好酒糟鱼的厨子,可就这么一个,这要是被临安郡主给挖走了,那他还卖不卖酒糟鱼了?
说来这酒糟鱼也是他们酒楼里的一大招牌,熟客几乎必点的一道菜。
“为何不愿意?可考虑清楚了?”对于厨子的拒绝,赵淑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讶异之色,面色仍旧一片淡然。
从方才厨子和师父说的那番话来看,她隐约能猜得到一些。
前世她曾嫁过赵晔,最是了解沈贤妃的喜好,沈贤妃别的菜都不大爱吃,唯独爱吃酒糟鱼。
这厨子又这般痛恨身份尊贵的人,偏偏宫里没御厨会做酒糟鱼,毕竟酒糟鱼算不得宫中的膳食,御膳房是不会备下的。
所以,这厨子的仇人极有可能就是沈贤妃。
赵淑懿眸子微微眯了眯,双目淡然地看着他,并未催促。
不知为何,在她的注视下,那句不愿意的话,厨子竟发现自己无法说出口了。
“……”厨子心里很憋闷,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如今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赵淑懿便就轻轻地笑了笑,语调很是温和,“你不必担心,若是你愿意到景安侯府做事,工钱双倍自是不必说,违约的银子也会替你付上,往后若是要设宴请达官贵人,自然由你来掌勺。”
这般诱人的条件,听着确实是让人心动,掌柜的心里顿时就绝望了。
完了完了,看样子临安郡主是真要挖人了啊!
这可怎么办啊?
临安郡主毕竟是他们的主母,她想要从自家的酒楼挖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更别说主子有多宠着临安郡主了。
掌柜的急得在那儿都快哭了,可偏偏主子在这儿他还不能表现出来,眼巴巴地盯着厨子看。
许是察觉到了掌柜的目光,厨子虽说没有回看他一眼,却抱拳对赵淑懿说道,“承蒙侯夫人看得起我,只是掌柜的对我有知遇之恩,若是没有掌柜的,怕是我也不能活到如今,所以还请侯夫人恕罪。”
这便就是再次拒绝了。
掌柜的原本紧张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就差没笑出来了。
赵淑懿微微挑眉,心里清楚他的顾忌,便没再强求,淡淡地道,“难得你这般重情义,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强求。”
等回头再让白微把他带过去就是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面上丝毫看不出别的神色,仿佛真的就此放弃了一般。
厨子见她这般轻易就松口,反倒有些不安起来,不过还是说道,“多谢侯夫人。”
如此一来,这出当面挖人的戏就此落幕,那些凑热闹的难免有几分唏嘘。
原本还以为能看到临安郡主仗势欺人呢,哪里知道她竟说放弃就放弃了。
还真是个妇道人家,心志一点都不坚定!
赵淑懿淡淡一笑,没有再和厨子说话,又让掌柜的端了罐酒糟鱼上来。
先前端上来的那罐酒糟鱼早已被书何道消灭干净,连残渣都不剩的。
“我说丫头,你怎么对那个厨子这样好奇?”书何道凑了过来,一脸探究地问道。
还做出当面挖人的事来了呢,这可是难得见到的一面了。
虽然他也承认那个厨子做的酒糟鱼味道很好,可也没到非要挖回府当自家厨子的道理啊!
赵淑懿就瞟了他一眼,虽说他是自己师父,可有些事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酒糟鱼闻着蛮香的,我还没有吃过,便就想着把人请回去当厨子,正好侯府里还缺一个掌勺的。”这般说的时候,偏偏她还一脸的淡定,仿佛真是这样一般。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书何道对自个儿徒弟的性子多少也有些了解,自然不信她说的会是真的。
偌大的侯府,要真的缺个厨子掌勺的话,上赶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哪里还需要跑来酒楼挖人?
“算了算了,与其在这儿跟你这丫头耗着,我还不如自个儿多吃点好吃的呢!”书何道故意摆出一脸的不耐烦,朝她摆了摆手,然后就埋头吃起东西来了。
赵淑懿唇角微微弯了弯,心里清楚这是师父给她面子,没有刨根问底,眨眼道,“前辈多吃些,左右这些菜随便吃,不够就再喊。”
“这才像话嘛!”总算听到了一句顺耳的,书何道心里这才舒服,斜了她一眼。
说完就真的没再看她,大口大口地吃着。
见状,赵淑懿唇角微勾,颇有些忍俊不禁,可还是努力忍住了。
等三人快吃完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膳时分,酒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来往的大多都是穿着不凡的。
偶尔也能见到那么一两个穿着普通的,可大多时候都只是在门口晃悠两下,往门里面瞧上几眼就走。
望着门外的人,赵淑懿那颗烦躁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