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致晟是中午12点准时过来的,当时沐舒恰好将最后一道酸辣土豆丝炒好,正在装盘。
余致晟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瞧见了她系着围裙在琉璃台前忙碌的模样。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景象重叠在了一起。从前舒蕊也是这样,系着围裙扎着长发,穿着家居服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他回来,总是笑着回头,提醒他洗手准备吃饭。
那时候的他们,多像一对恩爱夫妻啊。不过终究,也只是“像”而已。
“小蕊……”余致晟有些失神,讷讷的盯着那抹身影,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沐舒应声回头,恰好迎上余致晟眼中浓郁的情愫,面上一派茫然:“爸?你怎么过来了?”
她有些惊讶的望着余致晟,黑白分明的眸仁里大写着恍然:“是臻臻姐叫你过来的吗?”
熟悉的声音,就像一只有力的手掌,直接将余致晟从回忆中拉扯了出来,也让他游离的思绪慢慢回笼:“听说你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
余致晟说完,便主动走到琉璃台前帮忙端菜:“听旭尧说,昨天早晨你陶阿姨态度不是很好?”
沐舒拿着锅铲的手稍微顿了顿,“还好,阿姨是长辈,说我两句也是应该的。”
见她平静的眼中夹杂着浅浅的隐忍,余致晟轻叹了口气,低声安慰:“她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你也别太往心上去,我昨晚也和她谈过了。”
这个“谈”,可以有很多种状态。但沐舒清楚,余致晟和陶欣娴之间的那一种,大约是十分平静的那一种。
心里清楚余致晟的考量,沐舒倒也不怎么计较,只是轻“嗯”了声,便冲他扬起了抹勉强的笑:“爸,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为难,我没事的,反正过两天就去海城那边了。等过段时间,阿姨气消了也就好了。”
“难为你了。”余致晟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愧色,久久没有消散。
“作为晚辈,这些都是应该的。”沐舒轻抿着唇:“是我让你为难了。”
“哎……”余致晟没再多话,只是端着盘子就和沐舒一起往饭厅走。
饭厅里,王臻臻刚将碗筷拜访好。见余致晟和沐舒出来,一边满脸笑容的帮忙盛饭,一边劝慰似的看了沐舒一眼:“小舒,余先生都亲自来接你回家了,你也别伤心了。人与人相处,总是需要磨合的,你和余太太真有什么不合,就告诉余先生,让他帮忙调解调解吧,这一家人过日子,终究还是要图个和睦。”
这话看似劝慰,实际上就是在提醒余致晟沐舒和陶欣娴之间不和睦,两人没办法和平相处。
余致晟虽然心里也有数,但亲耳听到这事儿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多少还是有点堵心。毕竟男人嘛,终究是在意面子的。
沐舒深吸了口气,勉强冲王臻臻扯了个笑脸:“昨天是我情绪有点不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多少和当年的舒蕊有点相似。余致晟心头一动,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只是终究,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这餐饭,在王臻臻的刻意调和下,倒也还算融洽。饭后,余致晟也没有多留的意思,直接打算带着沐舒离开。
沐舒不好意思的看着王臻臻,轻声道谢:“昨天谢谢你,臻臻姐,改天我再来找你。”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王臻臻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眸光自然挪到了余致晟身上:“只要你和你爸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王臻臻这话说得深意满满,可沐舒却像是没发现端倪似的冲她笑了笑,便泰然的跟余致晟一起出了门。
楼下,余致晟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见两人一同出门,司机立刻下车,恭敬的拉开了后座门,待两人上车后,才绕回驾驶座上,低声问:“余总,现在去公司吗?”
“去公司吧。”余致晟低着头,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染着浓郁的疲惫:“下午还有会议要开。”
“是。”司机一边应声,一边十分知趣的主动升起隔板,将后座空间彻底留了出来。
一见这情况,沐舒便知道余致晟有话要说,于是静静等着,也不主动开口。等余致晟调整好情绪,她才转头看向他,静等下文。
余致晟侧头看向沐舒,温声问:“昨天你一直和王臻臻在一起吗?”
“没有,我去了趟沈荆临的公寓。”沐舒如实回答:“旭尧送我过去的。”
“嗯。”余致晟顿了顿,才斟酌着开了口:“昨天早晨的事儿……旭尧都告诉我了。”
见他主动提起,沐舒唇角隐隐闪过一丝讥诮,不过仅仅一瞬,便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认真:“爸,这些事过了也就过了,没必要再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也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
沐舒欲言又止,嗫嚅着嘴唇默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不过,陶阿姨好像对我和旭尧的关系有点误会。”
有关这个“误会”,就算沐舒不说,余致晟心里也有数。毕竟之前,余旭尧和沐舒之间的关系的确有点不清不楚,甚至还主动将她介绍给自己认识,心思不言而喻。
可现在,两人已经被证实为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么之前那段“不清不楚”,也自然而然的被隐藏了起来。余致晟相信,无论沐舒还是余旭尧,都是有这点分寸的。但他没想到,陶欣娴居然还会主动提起。如此,还真是让他想不生气都难。
“乱=伦”这个词有多难听,余致晟心里十分清楚。这种“家丑”,就算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都足够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让余家抬不起头了。更何况,陶欣娴还是毫不遮掩的家里提起了,这不是摆明了让佣人看笑话?
想到佣人可能会将这些“丑闻”传出去,余致晟就觉得有点头疼。可偏偏,却还难以发作,只能不停平复着心绪,待情绪稍微平稳了点,才说:“她大约也是害怕旭尧越线,想提醒提醒他,你别在意,我今晚也会好好叮嘱叮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