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陶欣娴脸色不对，余曼安赶紧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待她转头后，匆匆对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控制情绪。
陶欣娴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发火，否则刚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气也白受了，于是压下怒意，笑着安慰：“人死不能复生，致晟你也别太难过了。往后啊，你什么时候想吃甜汤了就告诉我，我学着给你做。”
说完，又转眸看向沐舒，温声说：“小舒也是，阿姨知道你这些年过的不容易，不过那段日子终究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回了家，我一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直接告诉我，我让佣人给你置办。”
“谢谢。”沐舒轻咬着下唇，知趣的没有多话，而是端起面前的甜汤小口小口的喝着。待碗内的甜汤只剩一半，她才放下勺子，对余致晟道：“对不起，让你跟着难受了。如果我妈知道你还记着她，她大约会很高兴。”
“我只希望，她不怨我就好。”余致晟浓重的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愧色：“过不了多久就是清明了，说起来，我们还没一起去看过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
这话，沐舒没有接，只是低头沉思着，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般，只等余致晟继续说。
陶欣娴刚刚的反应已经很识大体了，她现在若是多说什么，只会让余致晟觉得她不够懂事。与其这样，还不如保持沉默，适当引导余致晟自己说话。
况且，沐舒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她现在才刚进余家，除了余致晟的一点疼爱和余旭尧的一些善意便再没其他的了。反观陶欣娴母女，人家可是余家真正的女主人，将家里的一切都捏在手里的。就算真想和人家作对，也得慢慢来才行。太急了，反而容易出错。
果然，余致晟见她不语，心中的愧疚更浓，“既然你回来了，那她自然也是这个家里的人，总不能让她太孤单。”
说到这儿，他便将目光移到了陶欣娴身上：“今年清明，你也该一起去看看她才是。”
“……”闻言，陶欣娴赫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余致晟：“我也去？”
若刚才她还能勉强维持冷静，那余致晟现在的话无疑是在她平静的脑海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将她好不容易维系的理智彻底炸碎，再没了伪装的心思。
天知道她有多恨舒蕊，若不是真的被逼到极点，她当初又何必对舒蕊下杀手？可眼下，余致晟居然叫她去拜祭舒蕊那个差点破坏她婚姻的女人，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舒蕊”这个名字，就像一把悬在她头上的刀，稍不注意，就会斩断她现在所有的一切，让她忌惮不已。就算她已经走了十年，陶欣娴都做不到，也不敢坦然的去面对她。
“阿姨。”沐舒突然出声，“我理解你的立场，毕竟你和爸爸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我妈才是多余的那个，所以你不愿意去看她也是应该的。其实，我也不奢望你去看她，只要你不怨怪她，她应该就很开心了。”
不怨怪？怎么可能！
但这话，陶欣娴显然是不能说的。至少，在余致晟面前不能说。
对上余致晟冷漠的眼神，陶欣娴实在没办法继续维持冷静，“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怒目而视：“我凭什么去看她？她算个什么东西？”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余致晟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反问完，才发现在女儿面前训斥自己的妻子有些不对，于是咬牙提醒：“你说话注意一些，往后别让我听到你这些不知分寸的话。”
“分寸？你告诉我，我要知道什么分寸？”陶欣娴也是被气昏了头，连带着余致晟都懒得讨好了，直截了当的和他吵了起来：“就为了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你居然问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是你老婆，是你明媒正娶的余太太。”
陶欣娴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因为激动，脸上也有些泛红：“我看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妻子看待，就算我为你生了旭尧和曼安，你心里也只有那个见不得人的女人！我倒是想问问你，我凭什么要去看她？”
“若是放在古代，她舒蕊就算进了门也只能是妾，我才是你的妻。就算要看，也该是她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伺候我，哪儿有资格让我去拜祭她？”陶欣娴越说越生气，原本泛红的脸颊已经变得通红，就连耳廓缝隙，都被绯色填了个满满当当。
处于愤怒状态的人，多半是没有理智的。就像现在的陶欣娴，她只顾着自己生气，却忘了自己的话就像一根锋利的针，狠狠扎着余致晟的心窝，将他本就有些残缺的心戳了个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舒蕊在一起。如果不是他当初听了母亲的话主动离开，和陶欣娴结婚，又何至于跟舒蕊错过？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舒蕊，想要跟她重归于好，又被陶欣娴从中作梗阻挠，害舒蕊年纪轻轻的失去了生命。以至于，他连舒蕊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当下听到陶欣娴的话，余致晟怒火中烧，甚至都没过脑子，手上的巴掌便已经落在了陶欣娴脸上。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别说沐舒和余曼安，就连家里的佣人都被吓到了，偷偷躲进房间，不敢出来，生怕稍不注意，余致晟的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从结婚到现在，这还是余致晟第一次同陶欣娴动手。就连当初知道她指使人撞死舒蕊的时候，都没这样生气过。
现在的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猩红的双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冷光，恶狠狠的看着陶欣娴：“你有什么资格和她相提并论？如果不是有陶家这张底牌，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若是还想继续过安生日子，就好好想想，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