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中途却又停了下来,也许是怕惊醒她,他又缓缓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云馨能听得见,他轻轻的叹息声。

就这样,他在她床边站了好长时间,让云馨惴惴不安的闭着眼睛,连根手指头都不敢动,生怕他看出来她是在装睡。

最后,他还是离开了,云馨听见了关门声,这才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见床边摆着女人的卫衣内裤,以及一件家居服。

云馨伸出手拿起了那件卫衣,还正是她喜欢的那种款式,不要任何的蕾丝花边,只是简简单单的白色,不过这件卫衣应该很贵吧,单从布料上看,竟然泛着锦缎,素雅中又透着华贵,而且做工非常的精细,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再看上面的标签,竟然也是她平时用的那个号码。云馨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款式的内衣,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身材号码的?

这肯定是上回在那个魔鬼的公司里出的状况,当时她落在游泳池里,后来糊里糊涂的被他看了个完全透彻,当然他也会注意到,她里面穿的是什么了。

一想到这里,云馨的脸被羞得通红,心里又漫上一阵凄凉感。原以为这一辈子除了那一次以外,她就彻底屏弃了梁燕姐的那个人所不耻的职业,可现在的自己又跟梁燕姐有什么区别了?被那个混蛋张荫华,还有这个魔鬼都看得光光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用过的抹布,脏得连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云馨嘴唇翘起来,使劲吸了两下鼻子,勉强没让眼泪又流下来。

她起身想穿衣服,却看见那白色的内裤下面压了个纸条。云馨拿起来细看,上面写着两趟黑字:

卧室右边是洗澡间,我把洗澡水已经给你放好了。不用急着走,多在这里住两天,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好好在这里养一养,不然别人问你你说不清楚。你不用担心孩子,我都让白锦去办了。幼儿园那边我也帮你请好了假,你也不用担心。我上班了,晚上回来看你。

云馨看了纸条,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这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混蛋张荫华的所做所为,再跟这个魔鬼比较,云馨的心头又漫上了一丝暖意。

只是这丝暖意转眼间又烟消云散了,云馨又开始疑神疑鬼,觉得是这个魔鬼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云馨又不是没领教过那个魔鬼的手段,不比那个张荫华差多少。或许他现在不过是装个老好人,真正把她骗得没有了戒心,这才对她下狠手吧?

所以,男人都是恶魔的变体,不得不防。

云馨在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昨天遭的罪有多惨烈,本来娇嫩的皮肤,被那个混蛋张荫华十几个巴掌打完了,结果可想而知,整张脸都肿了,上面的指印重重堆叠,像是被画了个花脸一样。

不仅是脸上,那身上也是左一道右一道子的划伤,都是张荫华撕扯她衣服时划出的道道,虽然不算太深,只伤了表皮,但在洗澡水中浸泡着,也一阵蛰啦啦的疼。

云馨洗完了澡,用浴巾擦干了身子,出了洗澡间,刚要穿衣服,却不想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吓得云馨连忙用浴巾包裹住了身体,回头一看,进来的人云馨竟然认识,原来是她那个别墅里的陈玉梅陈阿姨。

“陈阿姨,你……你怎么在这儿?”云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问。

胖胖的陈阿姨手里端着一个餐盘,笑眯眯地走过来说:“是卢总派人找我过来的,说你在这没人照顾你吃饭,我这不就过来了吗。”

云馨一听这话,脸红到了脖子根,这卢涵怎么这样啊?还嫌她的丑丢的不够吗?竟然又把陈阿姨找来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得让人家怎么想啊?

陈阿姨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过来看云馨那受了伤的脸,心疼地说:“卢涵那孩子是我从小看大的,脾气是有点倔,有时候一犯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可能……他对你下手重了吧?”

云馨听了这话,表情立刻变得多姿多彩了,这个陈阿姨竟然以为她脸上的伤是卢涵的杰作,联想得也太丰富了吧?

只是这种事云馨又不能多解释,她总不能跟陈阿姨说,这伤是因为昨晚上她私会情人,被那个情人给打的吧?

云馨只好垂头不语,反正你爱怎么联想就怎么联想吧,你又不能替我去找卢涵报仇。

这时陈阿姨又看见云馨肩膀上的伤,心疼的把云馨搂在了怀里,红着眼圈说:“瞧这混蛋孩子把你欺负成什么样儿了,他还是不是人呐?不从就不从呗,哪有往死里折腾的呀?”

云馨依偎在她怀里,仿佛身处在妈妈的怀抱,昨天晚上的羞辱和委屈一并纷至沓来,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抽抽答答的哭得好伤心。

陈阿姨替她擦着眼泪,像哄小孩子似的道:“乖乖不哭了,回头我替你说说他,怎么能这样呢?也太不像话啦!”

她把云馨扶着坐在床上,抽了两张纸巾,轻轻的给云馨擦着脸,又语重心长的说:“女人呐……其实就是这么回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着什么情啊爱呀之类的,非得要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可命不由人呐,我到底还是拧不过他们。

“那时候,我恨死了那个人,他表面上看着像是怎么有文化,其实那人也像卢涵似的,暗地里比谁都横,粗拉拉的,没一点温和气。

“可时间长了,两个人争来吵去的过了大半辈子了,谁想到,慢慢的他却成了我最亲近的人,等到老了老了,就想着他要是先我一步走了,我一个人……得怎么活呢?”

说到这里,陈阿姨自己又抹了抹眼角,又继续说道:“所以呀,人有的时候不能跟命争,或许老天爷给你的是最好的呢,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我知道你这个孩子别看表面上柔弱,其实你也够倔的,说什么不慕权贵,不爱金钱,那都不是真话,我不信天底下有几个人不爱那些东西的。

“等你真的身处其中,你就明白了,不论哪个时代,都是优胜劣汰。真正站在上层的成功人士,肯定比普通人有更多可爱的地方。

“是啊,卢涵那孩子从来不会疼女孩子,让你受罪了,可他是真心诚意的喜欢你。你也别想着以往那个女人,那根本不算数,卢涵也是事出无奈,为了家族大业才跟那女人结的婚。现在一切不都过去了吗?你……,就别再钻那个牛角尖了。

“咱们忍忍,等将来做个人上人不好吗?你说是不是呀?”

云馨听着陈阿姨的长篇大论,奇怪她怎么又成了卢涵的说客了?等到最后,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什么将来做个人上人呐?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人上人好不好?

“对不起陈阿姨,我不喜欢他,从来都没喜欢过,恐怕将来也不会喜欢……”

云馨终于停止了哭泣,正色说道:“陈阿姨,我不会因为他有钱有势,去违背我自己的人格跟他在一起,那样我会痛苦一辈子。”

陈阿姨有些急了,皱着眉头问:“可……你跟谢功成那种人都订过婚,凭什么跟他就不能了?”

”我跟谢功成的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件事是云馨心口上的一处硬伤,碰到了,就会疼得她全身颤抖。

陈阿姨被这一句质问,弄得有些慌乱了,不过那窘态只是一闪而过,那张胖脸又恢复了慈祥:“我是听丁小昆说的,说你答应了谢功成的求婚。”

云馨紧皱着双眉道:“那你没听他说,我当时是被逼无奈的吗?”

“好像没有。”陈阿姨笑了,而且那笑里似乎多了许多内容:“丁小昆只说,谢功成给你跪下了,向你求婚,你马上就答应了,而且你还很亲切的叫他‘功成’……”

说着她又指着云馨的大拇指道:“你看,你这不……还戴着他给你的订婚戒指吗?”

“这……”云馨急得脸色通红,使劲儿撸着那只大钻戒,又是要哭的状态:“陈阿姨,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非要戴着这个戒指,是这个戒指它戴上了就摘不下来了,我用小刀撬,用肥皂水洗,什么方法我都试过了,可它就是摘不下来呀!”

陈阿姨见云馨急得那个样儿,不禁怜爱的笑道:“行了小傻瓜,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云馨被这句小傻瓜弄得一愣,心说,我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小傻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