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只不过,仿佛也只有在这一刻,天地才会变得圣洁一片。

白茫茫的大雪将南楚的疆土悉数覆盖,侯府的房檐上还有着一根根凝结的冰锥。

楚尘披上了他所钟爱的狐皮大衣,只不过,已不是当初的那件。

院子里,小白尽情在雪地上撒欢乱跳,三名刚送进侯府年幼的婢女和它玩起了打雪仗,楚尘站在一墙之隔的中院中,听着她们的欢笑声,不禁笑了起来。

“侯爷?”侯府管事走过来,征询着楚尘的意见。

“她们喜欢玩就让她们玩一会儿吧,替我盯着点狗就行,快过年了,别让它惹事。”

“喏!”

管事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楚尘却已经迈步走出了天策侯府。

回到南楚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对楚尘而言,今天难得清闲。

新的皇都还在建造中,楚御封要迁都至少还要等两三年之后,不过现在南楚四方太平,迁都之事倒也不急。

漫步走在“咯吱咯吱”的山道上,走到太平寺门前时,楚尘已经看到有几名尼姑打扮的少女拿着扫帚在打扫长阶的积雪。

几名少女抬起头见到楚尘后愣了一愣,其中一位小尼姑开口道:“施主,今日太平寺关寺听经,施主若想烧香,还望明日再来。”

另外一名小尼姑却是左看看右看看,认出楚尘之后,惊讶的捂住了嘴巴,然后小脸红扑扑的道:“静心,这是我们南楚的天策侯!”

说了一句后,她恭恭敬敬的道:“侯爷是想见静念师姐吧?”

楚尘点点头:“能不能劳烦通禀一声。”

“好的,侯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静念师姐。”小尼姑开开心心的跑进了太平寺。

太平寺内的观澜亭中。

楚尘看着舍去三千烦恼丝的静念,笑了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站在他身旁望着已经被冰封了的亭下池水,静念单手悬于胸前,淡淡开口:“劳烦楚施主费心了,静念这些年过得很好,忘却俗世,专心听禅,静念明白了很多。”

楚尘低下头,抬起手的放在了面前的栏杆上:“对不起。”

静念转头看着他:“施主何出此言?过去已过去,未来尚未来,此时此刻,施主只是来太平寺和静念讲不平之心的,何来对不起?”

楚尘勉强笑了笑,呼出一口哈气,望着白晃晃的天穹,挣扎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道:“你觉得,人为什么要活着?”

“万物出现皆是有它存在的意义,静念不明白施主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楚尘摇头。

静念微微点头,眸光闪烁,许久后轻叹了口气:“尘哥哥,既然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希望你不必再耿耿于怀,我们的选择虽不同,但既然选择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坚定的走下去。”

楚尘转头看向她:“谢谢。”

静念笑了笑:“不必谢,以前我有很多事都不懂,不过后来我懂了,我既然见你,就证明我对你早已经没有了怨。”

她说着说着,眼睑低垂:“其实一直都没有,只要能见到尘哥哥,我就很开心。”

楚尘握住栏杆的手紧了几分,他心知他对不起楚钰摇,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楚钰摇,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对与错。

他眨了眨眼睛,鼻子有些微微泛酸。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丹药,你现在的境界能用上。”他道。

静念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人终有一死,静念早已看开一切,也只有真正老去的时候,再看此番风景才会有不同的感悟。”

楚尘点点头,但还是将准备好的两个玉瓶放在了亭中。

“施主要走了?”

“嗯。”

楚尘点头,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过来见楚钰摇一面,如今,虽心结未解,但也安心了许多。

“保重。”静念道。

“保重。”楚尘施了一礼,然后转身下山。

观澜亭中,静念望着那道与天地相融的背影,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皇宫中,楚御封吩咐內监退下,然后给坐在一旁的楚尘倒了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举起酒杯与楚尘对饮过后,再次倒酒时,才道:“见过我妹妹了?”

“嗯。”楚尘点头。

见楚尘情绪低落,楚御封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些了,话说前几日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宁贵妃刚生下的孩子你这个义父觉得赐名叫什么比较好?”

楚尘终于是笑了笑。

“我连妻子都没有着落呢,你的孩子都已经快能组成一个排了,还让我给赐名,你存心挤兑我呢?”楚尘又好笑又好气的看向他。

楚御封后宫佳丽不少,加之楚御封如今在楚尘的帮助下境界也有大幅度的提升,在造人这件事情上,已经遥遥领先。

“没办法啊,我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你这个天策侯都不喜欢,你说我能怎么帮你?”楚御封瞥了他一眼,又道:“你宁肯招惹了一个小鱼姑娘到南楚也不想有所牵绊,何苦呢?”

楚尘白了他一眼,和楚御封自然很多事都可以说,小鱼姑娘的事情楚尘在回来后也并没有去隐瞒,事实上,这种事情男人都能接受,只不过楚尘的做法确实存在着问题。

“你不是让我给你儿子赐名么?我觉得白不错。”楚尘岔开话题。

“滚蛋!你当是你养的那条狗呢?”楚御封笑骂了一句,忽然想到了一件正事,问:“你最近怎么回事?史官都找了我三次,说你始终避而不见。”

“大哥,我现在还活着你就开始让他找我回忆以前的事情留作记载,这也不说什么了,但朝中那史官问得都是什么问题?说是为了让史书多一点趣味性,让我说一些感情之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楚尘一阵无奈。

楚御封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当初这个老头子可是你放过的,先帝在世的时候,这老头子就没事爱起高调,放在朝里我实在是烦,所以让他去闻天院做一个史官,你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我么?”

“你再逼我见他,我年前就走。”楚尘喝了一口闷酒。

“不逼你了不逼你了,我让他自己编行了吧?”楚御封忙安慰道,他这个万人之上的帝王时至今日也只有和楚尘在一块的时候能有说不完的话,楚尘若走了,那他只能流连后宫了。

“庄伯的病有什么起色了么?”楚御封问。

楚尘摇了摇头:“对于他这种病,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不过玉虚子已经带着庄伯去药神谷了,若有好转,他应该会给我回信。”

有玉虚子这万象境在,周遭的宗门哪还有敢放肆的?

这几个月这些宗门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诸如乾元宗被道极宗吞并,瀚海赤练阁阁主亲自拜访南楚的楚御封,诚邀楚钰雪回去继续修炼,并亲自当其师父,南楚的壮大加之楚尘与玉虚子的存在,荒州西南这一带基本已经被控制住。

“希望庄伯的病能治好,虽然他一直疯癫,但有几次都说出了一些与你有关的只言片语,但因吐字含糊,也没婢女记得住他说些什么,不过想必当初靖王在过世前将你的来历转告给了他。”

楚御封认真的说道,楚尘帮助南楚开疆拓土,他自然也希望楚尘能尽快找到自己的身世。

“放心吧。”楚尘对此倒没有那么急,他比较纳闷的是老瞎子托宁子集带给自己的那封信,宁子集比他晚不了几天的时间便回到了南楚,来了之后,交给了楚尘一封信。

信中这次连纸张都没有,只有一颗小东西,扁扁的,像是半个珍珠一样,不知道是从哪里抠下来的。

在楚御封这里与楚御封坐了小半日的时间,下午楚尘便回了天策侯府,而后在自己的院中修炼着,这一段时间的沉淀让楚尘铸神桥中期的境界更稳固了些,神识依旧在闯着神字门,也亏得是在血神宫内,否则正常的时间来算,早就耗费了几年的时间。

一晃又是数日的时间流逝。

清闲的日子总是容易让人懈怠,不过,这却也是人不断努力的动力源泉,无一例外,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最终的目标只是远离尘嚣是非,悠然的度过余生。

铁琴长老这天登门拜访,还带来了一柄极品灵器。

“侯爷!”铁琴长老将背后的阔剑剑鞘“咚”一声砸进了院中石板内,然后也没理会楚尘那有些哀怨的目光,握住阔剑的剑柄,直接将这一婴孩整条手臂宽的阔剑抽了出来。

“沧啷”一声,长剑横空。

铁琴长老一脸自豪的道:“侯爷,这是我依造太古锻器法为您量身打造的万象境极品灵器,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