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随着魁木孤卿散去手印,在他周围浮动着的深灰色光点也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深吸着早晨微凉的空气,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在充斥着他全身上下。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坚持半刻钟便叫苦连天的懵懂少年了,有着无上秘宝的帮助,他现在能够不间断的修习一个夜晚的时间而不会感到疲惫。

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山之魂元,魁木孤卿缓缓睁开了双眼。却见到一旁的少女正瞪着眼睛盯着他,看那模样,似是已经看了很久一般,当即问道:“文君姑娘,你怎醒得这般早?”

少女本是一夜未眠,就这么看着魁木孤卿看了一夜。可此刻却言不由衷,“昨日睡得太沉了,到今天却有些睡不着呢”。

点了点头,魁木孤卿接着说道:“文君姑娘,我再为你检查一番伤势可好?”

魁木孤卿说着话便已经走了过来,神色平静。可只要一看到少女白衣上的刺目的鲜红便会有些许波动,这也是他说再为她看看伤势的原因。不然,他心不安。

战天文君闻言乖巧的说道:“好啊,没想到孤卿你还是一名医者!”

言语间带着丝丝惊奇,毕竟相较于魂者来说。医者,也是极其稀少的,那种冗长的药理经脉少有人能够沉下心来学习,更别说还有派别之分了,大多是不外传的。

双指并拢,魁木孤卿一边抵着少女的额头一边说道:“这是我阿爸教的,多年的耳濡目染,学起来也简单些”。

说完他便迅速闭上了眼睛,一道精纯的山之魂元也顺着手指进入少女体内。

可少女却清楚的捕捉到了他说起阿爸时眸中一闪而逝的悲戚。

这应该,是不用闭着眼睛的吧,他是为了掩饰眼中的悲伤吗?

这般想着,少女也是眼露追忆。那种失去亲人的滋味,她真的懂……

过了半晌,魁木孤卿睁开了双眼,带着歉意说道:“文君姑娘,我医术不精,只是暂时缓解了你所受的内伤。怕是回到部落还需要慢慢调理,不过你后背的外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静静的看着魁木孤卿说完,少女突然天马行空的问道:“你,为什么非去东洲不可呢?”

魁木孤卿刚刚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呼吸突然紊乱,自从魁木氏灭族后,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问他关于魁木氏的事情。哪怕关联一丝都不可以。

所以上次在惊云氏的时候他才会对少女横眉冷对,可现在她又问了,并且双眼灼灼,让他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

他敢肯定,少女定是知道的,现在只不过是想亲耳听他说出来而已。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魁木孤卿面色冷峻,那是自从救了她以后便从未出现过的严肃。

少女却是怡然不惧,她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要是他能留在北洲,最好是能留在战天部落,他们之间也许还有一丝可能。

魁木孤卿也盯着少女明眸看了半晌,幽幽开口,“文君姑娘,我背负的东西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有着非去东洲不可的理由!”

战天文君目光一变,“我懂的”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魁木孤卿就接着说道:“况且,我已经有了妻子。这一生,也只会有一位。姑娘的救命之恩,我魁木孤卿定没齿难忘!”

声音低沉,却是异常认真。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魁木卿了,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感受到了少女的心意。

可他,抛开如渊深仇不说,更是永远也忘不了那道为他不惜性命的温柔身影。

战天文君脸色猛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像是抽空了所有气力。

“我知道了”

少女说话的声音异常轻柔,心内却是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失落悲伤之感。哪怕她早就预料到了,可当魁木孤卿亲口说出来的时候,那仅存的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

魁木孤卿此刻也有些莫名烦躁,当即说道:“文君姑娘,我去找点洗漱的水”。

说完便快速走开了,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

魁木孤卿在一旁搀扶着少女,心内也有些狐疑。洗漱完后,少女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背着赶路了。态度坚决,一定要自己走,可她重伤未愈,如何能够快速赶路?

魁木孤卿还以为是他所说的话语让两人之间有了隔阂,故此一路沉默,少女不说,他也不说。

却不知,她只不过是想与他多待一段时间罢了,可哪怕心内再不舍,走得再慢,甚至一路已经休息了四五次。也终究是有达到的时候。

此时,魁木孤卿甚至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前方“战天氏”三个鎏金大字了。近十丈高的黑铁木门气势恢宏,边上的围墙尽数是用丈二青石垒起来的,比之惊云氏简直是云泥之别。

更遑论他所在的魁木氏?金级部落,名不虚传!

走得近了,路上的也渐渐有了行人,打量着二人的目光满是惊疑。因为少女一身白衣,上面更是沾着大片干涸的血迹,实在是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向前走了百米,魁木孤卿停下了脚步。他知道,再走下去,少女被人认出来他便不好脱身了。

被他搀扶着的战天文君也随之停了下来,眉宇间的不舍再也掩饰不住了,眸中更是闪烁着点点泪光。

一见钟情吗?她不知道,甚至不知从何而起。相处了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少年的音容相貌便已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你还会回来吗?”

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魁木孤卿神色低沉,暴露着他此时波动的内心。略一沉吟,他缓缓说道:“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少女本就煞白的面色愈加苍白,几近如纸。

迅速转身,少女声音清冷,“那你快走吧,战天晨逸有大祭司护着,肯定没有性命之忧,一会儿要是看到你,你便走不掉了!”

“文君姑娘你且保重。救命之恩,我他日若是还在,一定来报!”

言外之意便是,此一去,他也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着远处走去,黑色背影显得孤寂万分,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绝。

若是他此时回头,定会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绝美容颜,可他步履坚定并未回头。

良久,直到少年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战天文君才慢慢转过身去。眼中的泪水已然干涸,口中喃喃说道:“孤卿弟弟,若是你大仇得报我还未嫁,我会去找你的……”

声音低不可闻,随风而散。只剩下少女略显踉跄的背影,以及她手中被风扬起的黑色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