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闻言沉默。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基因药剂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看来，确实是有些荒诞，有些让人不能相信。
乔正梁教授太太话里的意思他明白，所以他并不生气。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的确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担保不会出问题，如果您害怕出问题，我可以先试。”
他不可能将自己的来历说出来，而且就算他说出来自己的来历，恐怕乔正梁的太太也不会相信。
所以他只能这样说。
乔正梁太太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有些严重了，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说道：“李寻，不是我不支持你的科研事业，而是这件事万一出点差错，我们老乔的命可就没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我也相信你肯定已经在实验室拿小白鼠做过实验了，这一点我从电视上看到过很多次，但是小白鼠的体质和人的体质终究是不同的，老乔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太太说到这里，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眼中已经有泪花闪烁。
她爱这个陪伴并且宠爱了她多半辈子的男人。
很爱，爱到骨子里的那种。
她不能，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死在她的眼前。
那样的话，她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该怎么度过。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陪在她身边的日子。
他看着她笑，看着她做饭，看着她扫地……
她看着他皱着眉，看着他高谈阔论，看着他完成一项实验之后兴奋的像个孩子……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里面是几十年不曾变化的如水温柔。
她亦是如此，眼底是散不开的温柔，抹不去的爱意。
若是有一天失去了这种目光，失去了这个已经占据了她视线大半辈子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习惯剩下的时间。
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儿子，亦没有女儿。
他们便是彼此的一切！
对他们彼此而言，对方便代表了整个世界！
“李寻，如果你想要找帮你试药的人，我可以帮你。”
老太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不可能看着老乔帮你试药的。”
“咳咳咳……”
这时，乔正梁教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向卧室走去。
他笑着说道：“老伴儿，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难道我们这些做科研的还不如你一个女人家懂得多吗？”
老太太愣了愣，眼底闪烁的泪花再也无法控制，霎时间便已经是泪流满面，跌坐在了沙发上。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自己的老伴儿了。
乔正梁教授找出一只新的注射器，从卧室里缓缓走出来，走到自己老伴儿的身边坐下。
他帮自己的老伴儿擦掉眼泪，笑着说道：“老伴儿，你太悲观了，以李寻这小家伙对数据的精准要求，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呢？”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这个已经被岁月剥夺了青春美貌的老太太，忽然想起来，当年自己的老伴儿也是有许多追求者的大美女。
但是这大半辈子来，她却甘愿为他放弃了自己的青春，放弃了奢华的生活，甚至甘愿听从他的意见，放弃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资格。
他忽然觉得这辈子对这个女人亏欠如此之大。
“老伴儿，这辈子我让你受苦了。”乔正梁教授轻声说道。
他将自己的老伴儿抱在怀中，轻轻拍着自己老伴儿的背，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下一刻，他将注射器插入李寻送来的药剂中，吸满了之后，将注射器扎入了自己的胳膊中。
“铛啷啷……”
注射器和放着弱化版基因药剂的玻璃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让乔正梁教授怀里的老太太的身体明显一怔，随后再也无法抑制的哭出声来。
李寻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原本他只是想让乔正梁教授身体变好，从而在自己离开后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是带着好心来的，却是没想到竟然会让现场的局面变得这么尴尬。
但是他却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
他是一个孤儿，本来就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哪怕在宇宙中冒险这么多年，哪怕接触过许许多多美丽的生灵，甚至和这些生灵发生关系。
但是这些都和感情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单纯的以浪子的方式为自己单调的宇宙冒险生活增添一些色彩。
他并没有投入过感情，也从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感情。
只是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乔正梁的太太的哭声了，那种哭声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哪怕他做的是好事，而不是一件坏事。
但心底终究还是带着几分愧疚。
“阿姨，您不妨先看一下乔教授现在的变化吧……”
犹豫了许久，李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乔正梁的老伴儿听到李寻的话，虽然不想搭理李寻，但还是停止了哭泣，从乔教授的怀里起来，好奇地向乔正梁教授看去。
这一看，乔正梁教授老伴儿的眼睛顿时再也挪不开了。
在她的面前，乔正梁教授好像在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原本花白的鬓角此刻染上了一些黑色，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少了许多，便是那双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也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乔教授的时刻。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便是如现在这般，明亮的像是天边最亮的星星，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眼中并没有现在这般的沧桑和阅历。
“老乔……”
乔正梁的老伴儿难以置信的叫了一声，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水又一次狂涌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难过，而是高兴。
片刻后，乔正梁的老伴儿反应过来，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向李寻看去。
但是入目却已经不见李寻的身影，不禁怔在了那里。
就在刚才，李寻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对乔教授说了也做了，现在就是在去西餐厅找一下米歇尔，跟米歇尔说一下莉莉丝的事情，接下来他便该离开香港，前往帝都了。
离开乔教授的公寓后，李寻看了看天色。
刚才来乔教授家的时候就已经傍晚了，过去这么一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李寻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向西餐厅走去。
虽然这个世间似乎正是西餐厅忙碌的时候，但李寻还是决定现在就去找米歇尔。
毕竟他并不知道邢牙总部是什么情况，耽误的时间越长，李青锋的处境也便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