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妍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小茅屋,摆设十分简单。她想动,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床的两侧,嘴里也被塞了一块布。这是什么地方?那人究竟想做什么?一切想象中的恐惧全都挤入脑海,呼吸不自由主地不顺畅起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沈清妍被绑的细腕上,皱了皱眉,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上前便要解开绳索。

“娘,你做什么?”一个男人进了屋,正是假扮成士兵将沈清妍带来的男子。

“你这孩子,是她夫君害了你妹妹,她可什么都没做。人家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被你绑伤了可怎么成!”老妇人不满地道。

“娘,你也太好心了,妹妹被她夫君害成那样,你还管她会不会受伤?待会等简玉枫那个混蛋来了,我就要他立刻休了她,与妹妹拜堂成亲。”男子愤愤地道。

“唉,你妹妹命苦,那样的人不嫁也罢,我们养她一辈子。”

“咳,都怪我不好,我带妹妹出去是想让她过好日子,谁知道却害了她。”男子懊悔地顿足,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清妍,走了出去。

老妇人叹了口气,轻声对沈清妍道:“姑娘,你别怪我儿子,他只是太疼他妹妹。我知道你是无辜的,现在,我把你手上的绳子解了,你也别想着逃跑,这儿山路崎岖,又是深夜,你独自一人太危险,等着你丈夫来接你好吗?”

看着老妇人慈祥的面容,沈清妍稍微放宽了心,点了点头,只有手脚行动自如,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啊,不过,他们竟然指望简玉枫会来救她,那可真是要失望了。先别说他腿伤未愈,即使他是健康的,也断不会冒着如此危险来救她。

为沈清妍解开了绳索的老妇人又端来了饭菜,便做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起了家里的事。老妇人的老伴早在十年前便已去世,她独自一人拉扯大了一双儿女,儿子叫宋翊,女儿叫宋心莲。

他们所在的小村子地处偏僻,太过贫穷,于是宋翊便决定到江夏闯荡,他十分肯吃苦,也练就了一身武功,在江夏的威龙镖局任镖师,经过几年,日子过得也算是还不错,便想接妹妹和母亲一块到江夏。母亲在小村子里过惯了,不愿离开。妹妹宋心莲便随哥哥来到了江夏,也不知怎么就认识了简玉枫,便有了后面的悲剧……

夜如死水一般沉寂,沈清妍悄悄起身,拉了拉门,外面已被上了锁,而左面的窗子也已被人从外面用木头钉死,真的是让她插翅难飞,她叹了口气,缓缓地坐回了床上。

突地,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哗啦!”一声,门外的锁被人砍断扔在了地上,门也在同时被人推开,高大的身影冲进了屋里,清冷的月光下,他就宛若天神般出现在沈清妍面前,是秦暮羽。

沈清妍毫不犹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奔向秦暮羽,白皙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襟,唇角勾一抹释然的笑意“你终于来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仿佛她早已知道他一定会来。

秦暮羽反握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他们有伤你么?”

沈清妍摇了摇头:“没有,你……会带我离开是么?”

“嗯,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秦暮羽郑重地点头,揽住她的腰向夜色中走去。

还未到门口,宋翊便举着剑拦在了院门口,瞪着秦暮羽道:“简玉枫那厮呢?”

秦暮羽面色一沉,道:“你堂堂七尺男儿,若与简玉枫有仇便该直接去找他,却将他的妻子掳走,枉为男儿。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宋翊怒道:“我和简玉枫的仇应由我们自己解决,你又算哪根葱,瞧你对那厮的妻子如此关心,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我便让你有去无回。”话音一落,他手中长剑便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度刺向了秦暮羽。

秦暮羽出来时太过匆忙,手中只有一把短刀,在武器上明显是略逊一筹。其实以他的武功对付宋翊是错错有余,可他那日为了救简玉枫,右手受了伤,又要保护沈清妍,自然是有些落了下风。而宋翊能做到镖局一个出色的镖师,武功自然是不可小觑,他已看出秦暮羽手上有伤,便一会攻他的伤处,一会攻向沈清妍,他倒要看看他到底顾得了哪边。

秦暮羽怒了,他原本还不想出狠招,只想带沈清妍逃离此地,可对方一直想要伤害他最在意的人,他也无需再手下留情,他顾不得手上伤口迸裂,将手中短刀运用自如,招招凌厉,最后竟将宋翊手中长剑夺了过来。手中没有了武器,宋翊顿时有些慌了,身上也被划出了好几道血口。

一个人影突地扑了上来挡在宋翊身前,哭喊道:“大侠不要伤我儿啊……”

秦暮羽生生顿住了手中的招式,看向来人,那是个老妇人,应该是宋翊的母亲了,她看向沈清妍,恳求道:“姑娘,我儿子不是坏人啊,他只是心疼他妹妹,他并没有真的伤害你不是么?求你不要杀他。”

沈清妍轻扯了扯秦暮羽的衣袖,轻声道:“算了,他也是个可怜人,我也没受伤,我们走吧。”

“好,我听你的。”秦暮羽的目光在转向她时,眼中柔情一片。他轻握她的手,走出了院落。宋翊还想上前阻拦,却被母亲死死抱住。

木羊村座落在半山腰,沈清妍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再加上平日也极少走山路,现在终于有些吃不消,低低喘息着。秦暮羽深深望了她一眼,便转到了她的前面,柔声道:“来,我背你!”

沈清妍本想拒绝,可想想这儿也没别的人,而且两人也许以后真的就再也没有交集了,自己又怀着孕,当下也不矫情,温驯地伏上了他的背,他的背宽厚而温暖,仿佛就是她今生可以依靠的港湾。

也不知走了多久,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她见他颈上的肌肤满是汗水,她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左手臂,手心一片粘稠,展开看时,竟全是血迹,心下一惊,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呀?你快放我下来。”

“小姐,我没事,我们得赶回去,否则你的名声……”他仍固执地不肯承认。

“你不累,我累,我要休息。”沈清妍生气了,打断了他的话,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为了她什么所谓的名声,完全不管自己的伤势。

“……”他沉默半响,终于才答了一个好字。

秦暮羽找了一方洁净的树下收拾干净,又捡来的一些干树枝,生起了火。已进入初秋,夜间山里气温较低,生火既可取暖,又可以防止有野兽的袭击。他又为她用厚厚的落叶在火旁铺成一铺床。

默默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只觉得有有阵阵酸胀刺痛感冲击着眼眶,她何曾不知道他的心意,上次浮云山一行,她就已经明了。只是,她配不起他,可这一次,他又救了她,她该用什么来回报他啊。

“暮羽!”她站起来,走近他,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轻柔地唤他。

秦暮羽身子一僵,回头看她:“怎么了?你困了吧?我马上就弄好。”

他身上穿的是玄色衣衫,手臂上的血迹完全看不见,可是她知道,他肯定很疼。她为他撸起了衣袖,顿时倒吸了口气,那伤口已是血肉模糊。她强忍住要溢出眼眶的眼泪,轻声道:“你怎么这样傻,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背着我。”她弯腰从自己的裙摆下面撕下一块布轻轻为他包扎。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她的温柔如一片羽毛轻轻划过他的心底。

沈清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为何不告诉简玉枫,让他来?这是他闯的祸。”

“知道你有危险,我没有多想。而且,简玉枫脚受了伤,他恐怕也不能来吧?”其实他很想说即使简玉枫没有受伤,以他那身手,恐怕也不能保她全身而退吧。

包扎好伤口,秦暮羽正打算抬脚离开,坐到离沈清妍稍远的树下,却被沈清妍拽住了手腕,“你去哪?夜间寒冷,离火远了会着凉。”

“不……不用,我不怕冷,你休息吧,我为你守着。”秦暮羽小心翼翼地道。

沈清妍撇了撇嘴,满脸的不高兴:“你就坐我旁边,我害怕。”说完,拉着他一起坐在铺得厚厚的落叶上。就这么一个晚上,就让她放纵一次吧,回去之后,也许再无相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