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不见一朵白云漂浮其上,蓝色的天空明净如洗,又是日丽风清的一天。

悬挂于碧空之上的金阳将自己金黄色的光辉撒满大地,清风吹荡着绿叶,带来丝丝阴凉,混杂着蝉儿的鸣叫,显得和谐安逸。

不知为何,玄崖一觉睡到将近中午,趴在草堆里不想动弹。

“喂,臭小子,都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要饭去?”花婆踢了踢他的脚。

玄崖翻了一个身,毫无生气的说道:“今天我累了,想休息,不想去乞讨。”

空气有些沉闷,花婆撑起双臂,站了起来。

“……那就算了,还是我老太婆自己去吧。”花婆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最后看了看那个将脸深深埋在干草堆中犹如死尸般的身影,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就走了。

昨天晚上激烈的争吵,也让玄崖算是重新认知了一下。他虽然嘴上逞强,可心里却是不得不认同花婆的观点。想起自己这一年的遭遇以及受到的对待,这其中虽然有着各方面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没能力便改变不了任何。

倘若自己实力足够强的话就不会沦落到这里了。

说来真是可笑,只能靠乞讨度日的自己,连回家这样的事都做不到,竟然还想要报仇,哼哼。

自己除了苟且存活还能干什么?弱小的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很多……

最后他也只能心灰意冷,几近绝望。

不过有一点玄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这将近一年中,他受过太多的屈辱,迫害,导致他的内心开始稍稍扭曲了一些,思想也变得略有过激,只是现在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已。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玄崖已经在原地躺了两三个时辰。

黄昏已至,残阳如血依旧不肯落下,将稀疏的云映得一片血红。

玄崖爬起来打了个哈欠,他目光扫了扫周围,发现花婆还没有回来,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他揉了揉还显困倦的双眼,发了一会呆然后走出了破庙。

独自一人漫步在街道上,玄崖瞧了瞧清冷的四周,行人较以往少了很多,整条街显得空旷寂寥。他心下疑惑:这不对啊,现在虽然临近夜晚了,不过平时这个点人流量还是不少啊,今天怎么会……连经常蹲在街角的乞丐也不见了。

他抬头看了看即将坠落的血阳,心中蓦地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着东街跑去。

腥红如血的夕阳就要落下,蠢蠢欲动的黑暗也开始了侵蚀着这片大地。

东街是这个小镇中人流量最多的一条街道,经验老道的花婆把这里当做最佳盘踞点,时常往路边一蹲,运气好的话啥都不干一天还能讨到几个灵币。但是这样的地方也有其缺点,就是偶尔会遭到其他乞丐的欺负,不过花婆已经习以为常。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弱者无法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承受。

玄崖快速地转过几条小巷,他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也比较熟悉这附近,所以很快地跑到了东街这里。

视野逐渐开阔,黑暗漆黑的角落中,几束极其细微的光亮渐渐消散于无形,一滩耀眼的红色出现在眼中。玄崖不自觉的动了动鼻子,似乎嗅到了空气中那股莫名的气味。

然后他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花婆,还有旁边站着的几个骂骂咧咧的乞丐。

他怔住了,身体僵在那里,就在不远处。

其中一名乞丐手持匕首,一脸凶相,匕首上还残留着猩红的血液,另外一名身材瘦削的乞丐不时地踹着倒在地上的花婆,嘴里骂道:“找死的老太婆,敢跟我们抢生意,别人给你金子你就要,不想活了吗?”

还有两个蹲在地上捡着黄澄澄细碎如沙粒般的金子,那个拿着匕首的乞丐不耐烦的说道:“捡完了就赶紧走,别让那个跟着老太婆的小子看见了。”

“混账东西!”玄崖疯狂的仰天咆哮道,他双手握得咯吱作响,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名乞丐,此时的他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

这几个乞丐混混他认识,平时横行霸道,经常抢夺那些比他们弱小的乞丐,玄崖刚来时也没少让他们欺负。不过时间一长,由于龙纹草的作用让得他的身体更加强壮,再加上自己也学会了一些打架的技巧之后,他们那些人也就讨不到什么好处了。

只不过平常花婆与玄崖在一块他们并不敢太过强横,只是今天……玄崖没有待在她的身边。

“糟糕,是那小子,别磨蹭了,快走!”

那名拿着匕首的乞丐是他们中的领头,也很明显知道玄崖不好对付,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知道自己这边恐怕难以应付,而且他们的目的也只是金子而已,所以在见到玄崖之后很机智的选择了逃跑。

“给我站住!”

玄崖看着那些狼狈逃窜的乞丐,极端暴怒的他却又无能为力,他飞快地跑到花婆身边将她抱起,心中异常悔恨,平时自己都是待在她身边那些混蛋才不敢放肆,可是偏偏在今天怎么就……

“咳咳,臭小子你终于来了……”花婆缓缓睁开双眼,本来暗淡的目光突然一亮,她吐了一口血沫,面色苍白无比。

玄崖几乎喜极而泣,神色激动异常,“对不起,老婆婆,我没能在你身边保护你,让那几个混账抓到空处,对不起!”

他的目光忽的瞥见了花婆腹部的伤口,被后者苍白的手捂住,可鲜血依旧止不住的汩汩留下。

玄崖心中焦急万分,虽然匕首刺入的地方不在心脏,而且伤口也不是特别深,可是这血根本就止不住,这样花婆迟早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只听花婆缓慢无力的说道:“今天我花婆运气好,被人施舍了几粒金子,可我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他们抢走了,他们刚开始殴打我……一直不敢反抗,可……可是他们还不肯罢休,越打越狠,结果用匕……匕首在我肚子上捅了一下……”

听了这话,玄崖大脑顿时一懵,忽然想起昨天花婆说的话,此时此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用力抓住花婆的肩膀死命的摇晃,他疯狂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反抗?!为什么!!!”

花婆先是怔了一下,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布满皱纹的眼角缓缓流下,她再也承受不住,哭着说道:“没办法啊,谁让我是个弱者,我不能反抗啊……”

“噗!”

此时的花婆根本就经受不住玄崖的猛烈摇晃,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他的脸上。

被腥热的血液碰了一脸的玄崖这才停止了动作,他茫然地望着花婆,双手依旧如死钳般机械地扣住后者的肩膀。

大半张脸被猩红所浸染,只有右眼这一部分幸免,可这却使得他看起来更加恐怖。

“对……对不起,老婆婆,我……”玄崖突然生出了一种恐惧,一种孤独的恐惧,他发疯般的大叫:“老婆婆,你不要死,别……别死,不要留下我一人。”

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是消减了下去,嘴里却兀自念叨不停。

“别死,别死,我不想一个人……”

花婆似是想起了什么,紧紧地抓着玄崖的衣襟,满是皱纹的脸庞已是极度苍白,看不见一丝血色,“快……快把水灵仙芝拿过来,那东西最大的妙用就是可以止血生肌,你拿来,撕碎了敷在我的伤口上,应该能……救我的命。”

“哦……哦,”玄崖连忙应声,他先是谨慎的将身上的衣衫撕下来一片捂住花婆的伤口,然后不敢有丝毫耽搁,极为迅速地朝着破庙的方向狂奔而去。“老婆婆,你可千万要等着我啊!”

……

玄崖一路跑到庙后的那片树林,找到水灵仙芝的藏地之后就开始不要命的挖掘。不到半分钟,水灵仙芝就被他挖了出来,看了一眼这颗灵药后,将之死死抱在怀中,没有任何停留,奔向东街所在的方向。

“嘭!”

半路中,一只小孩的白细小腿突兀的伸了出来,正在奔跑中的玄崖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攥着水灵仙芝的手还是抓的死死的,然而还不待玄崖叫痛,只感觉双手一松,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手中的水灵仙芝竟然不见了!

玄崖迅速地爬起来,却只看见一个双眼明亮,长相可爱的小孩子正满含笑意的举起一只手,手中抓着的则是那株水灵仙芝。

这个孩子有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微胖的小脸蛋上洋溢着笑容,透着一股活泼机灵,看上去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当然,如果不是水灵仙芝被抢了的话……

玄崖目光牢牢盯着那株无比重要的灵药,生怕这个孩子一个不慎毁了水仙灵芝,他干咳一声,脸上费力地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额……小弟弟,你手上拿着的那株水灵仙芝是我的,哥哥现在有急用麻烦请你把它还给我好吗?”

那孩子只是瞥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玄崖以及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抱着那株灵药护在怀中,噘着嘴说道:“这是我看上的东西,不给你。”腔声中充满了孩子独有的稚气。

玄崖大怒,自己可没时间在这里瞎耗,早就磨光了耐性的他一步跨出伸出手去一把抓向水灵仙芝。

“你这小兔崽子,快点给我!”

可是那名男孩反应很快,微微一侧身就躲了过去,伸出一只看上去很是瘦弱的小腿,准确无误地踢在了玄崖的膝盖上。

像是被坚硬的石头击中般,玄崖痛哼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心中大骇——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然而在惊骇过后,却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被踢伤的腿部稍稍一动就会传来一阵炸裂般的剧痛,他只能倒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多番尝试着站立无果,玄崖只得像条无用的蛆虫倒在地上,看向了那个一脸天真无邪模样的稚童。

颤抖的伸出一只手,他嘴里喃喃说道:“把……水灵仙芝给我。算是我求你了!”

可是男孩犹若未闻,他好奇地把玩着刚抢来的水灵仙芝,在玩够了之后又看了看玄崖的可怜样。皱了皱眉,仿佛在内心深处还矛盾地“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一溜烟跑了。

跑了,就这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