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崖来到了这里,凝视着眼前这厚重的山壁,片刻后又抬头仰望高耸险峻的山峰,即使是平常心中没有什么波澜的他此时也忍不住涌起一抹激动的情感。只要爬上这座峰顶,自己就能回家了。

岩壁陡峭难攀,自己不是灵士不可能依靠灵力飞行过去。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双手。

玄崖双腿高高跃起,异于常人的弹力让他跳起数米之高,双手随即紧紧贴在石壁之上。

他抓住突起的岩壁,脚步发力后蹬,跃起三丈高度,五指弯曲深深抠进坚硬的岩壁之中,这高大数百米的山峰对于常人来说不借助任何工具几乎是不可攀登,但玄崖并不在此之列。

他四肢发达,弹力惊人,踩在突起的地方依靠着起跳的高度一下下在其上来回纵跃着。

约莫两个时辰后,玄崖精疲力竭的躺倒在绿草茵茵的平地上,纵然他体力超常此刻也不由感到一阵阵乏力。

胸膛急速起伏,他剧烈喘息着,大口贪婪的嗅着花朵儿散发的芬芳。一炷香的时间后,玄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感到酷热难耐。

此时是盛夏时节,炽热当空的烈阳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热量,在这种炙烤之下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高大翠绿的树梢间还有着蝉儿的鸣叫,以及间或在林中翻越乱窜的小动物,整个森林也是充满了生机。

玄崖休息够了,翻起身来继续前行。

马上,要不了多久了。

六年的苦难就要在这里结束了,从此不再膝行屈服,不再奴颜婢膝,不再担惊受怕,不再任人欺压……

因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

玄崖衣衫褴褛,长发披散像是一个终年行乞的乞丐,并且身上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避之唯恐不及的路人赶紧躲得远远的,纷纷对他投来厌恶的目光。

玄崖浑不在意,他行走在这熟悉的大道,路两旁的楼阁依旧未变,一切还是记忆中的那样。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玄府是何种光景了。

就那样走着,十分钟后他停了下来,远远望见了那座府邸,那座他生活了整整十六年的建筑。

他忽然有片刻的恍惚,自己快要到家了吗?

长久以来的流亡让他此刻心中矛盾至极,无比期待却又在极端害怕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逃离开这里,永离此地,下半辈子在无尽的逃亡中度过。

啊!!!!

玄崖猛然仰天咆哮,凌乱的黑发披散开来,引得旁人驻足围观,撇起嘴角窃窃私语起来,神经病、白痴之类的各种辱骂声不绝于耳。

玄崖冷静下来之后,冰冷的眸子厉然扫视周围,刚才还在七嘴八舌讨论的路人立即识相地闭上了嘴,目光转移开来尽皆散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那样的生活他已不想再经历了。

去吧,既然下定决心就不要畏畏缩缩了。

玄崖迈出大步,沉稳而坚定地朝着玄府大门走去。

占地极广的府邸宏伟气派,宽阔的大门不失庄严肃穆,顶端还悬挂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龙飞凤舞的印着两个大字:玄府。

玄崖又一次停了下来,而此时他距离大门处只有数十米。

他望着精神抖擞守卫着大门的两名持枪侍卫,没有过多犹豫打算直接硬闯。

而正当他即将要迈开步伐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一个身材高挑容颜清丽的蓝色倩影从大门那里走了出来。

玄崖的双眸瞬间睁大,整个人傻在当场!

六年未见,她还是那么美,那么灵动,一如既往。

相比曾经她也成熟了许多,身材也渐渐长开,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略显青涩好耍脾气的小女生了。

清丽绝俗的容颜还是那么无法忘怀,她浅浅微笑着,只是眉宇之间似是有着淡淡的忧伤,化解不开。

从玄府内走出的蓝冰洢无意间瞥见了傻站着的玄崖,欢快的步伐缓缓停住。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衣不蔽体污秽肮脏的乞丐,但不知为何她却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极其细微的熟悉感,感觉这个人自己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认识。只是那感觉太为渺小,潜藏在她心底深处。

现在的玄崖已经大为变样,健瘦的身体比六年前的瘦小的自己无疑要高了太多,皮肤也是略微黝黑,再加上他蓬头垢面的邋遢模样任谁见了都辨识不出来。

他身上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就只有那独一无二对自己至关重要的龙纹草。

她看着他,他也在望着他,两人之间仿佛有着深不见底的沟壑将他们永远隔绝。

“你是……”就那样怔怔的看了许久,蓝冰洢红唇轻启,问道。

“唔?”玄崖抬起头,言语不清的出了一声。

难道是错觉吗?看来只是个不认识的乞丐啊,蓝冰洢苦笑着摇头,动听的嗓音回响在玄崖的耳畔,“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眼眸中闪烁的微光沉寂了下去,玄崖默默无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玄崖面无表情,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心底的某个角落轻叹一声,她还是走了。

蓝冰儿走了。

他收回目光,复又转向了玄府的大门,不禁感慨良多,终归是到了这一步啊。

我,玄崖,回来了。

他脚步踏出,踩在门前九重石阶的第一层,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油然而生。就在他刚想踏出第二步的时候,面前却不合时机的响起了一道充满厌恶的声音:“喂,哪来的死叫花子,要饭也不讨个地儿。我去,这味儿。”

驻守在大门两侧的其中一名侍卫像是要撵走惹人厌的苍蝇一般驱赶着玄崖,可还没近身就被他身上一阵刺鼻的味道呛得连连后退。

玄崖无动于衷,他一手向怀里摸索着,拿出碧色的龙纹草,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对着那名侍卫说道:“能不能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父……你们府主,玄武将。”

“什么?”另一名侍卫不耐烦地吵闹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想要将他轰赶走,“快滚,別污了我哥俩的眼!”

可玄崖还是犹若未闻,握着龙纹草的手臂还是僵硬的竖在那里。

见自己的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那名侍卫也是真的发怒了.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脑残乞丐,还好死不死的跑到这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着实惹怒了他。

侍卫撸起袖子,看也不看直接枪杆抬起,横抽向玄崖的脊背。

本来他并未把对方放在心上,认为自己这一抽之下怎么着也能让这小子尝尝苦头,让得后者知道这可不是那种随处可进的破庙。

然而他可绝对想到不自己会因为掉以轻心而差点送命。

就在长枪袭来的下一刻,玄崖左臂轻轻摆起,轻描淡写的抵住抽来的枪杆,右臂却用起全力,猛地撞向对方的小腹。

那名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迅速弹射而起,狠狠砸向身后玄府的大门。

嘭。

一声巨响,实心的木门被贯穿出一个大洞,而那名倒霉的侍卫则是面带痛苦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嗯?”已经走了一段路程的蓝冰洢回过头去,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讶然。

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小子!”剩下的一名侍卫震惊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便是长枪急挑,刺向玄崖面门。

就在即将刺中的那一刻,一只弯曲的手爪缓缓搭在了他的脖颈上,玄崖微微侧过头去,那刺出的枪尖也是扑了个空。

只是玄崖没有更进一步,他淡漠的看着已经头冒冷汗生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后者,另一只手则是接着在身上摸索不停,他记得自己劫杀了数十人,也抢掠过一些战利品。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掏出了几枚灵币,递给吓得发抖的侍卫,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将这龙纹草交给你们府主,他看了之后自会知晓。你不用管这么多,去便是,说不得还会得到赏赐。”

后者回过神来,尤有畏惧的眼神看了玄崖一眼,抓着他手中的龙纹草连滚带爬的跑向府中,也没去管那倒地负伤的同伴。

而那名躺倒在地的侍卫似乎还挺耐打,过了一会竟缓过劲儿来了。他颤颤巍巍地扶着已经残破的门框,嘴角溢血,面色苍白地指着玄崖,咬牙切齿地道:“混账东西,今天你想跑也跑不掉了。”他还悻悻地认为自己的同伴回去搬救兵去了。

“看来刚才那一下你还是没长记性啊。”玄崖淡淡的看着后者,目光倏地一凝,犹如实质般的杀气准确无误的将他锁定。

就在玄崖欲要将这个不开眼的侍卫斩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熟识的浅浅幽香。

蓝冰洢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清澈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疑惑,惊诧,难以置信各种情感从那双蓝眸中奔涌而出。

那侍卫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喜,恭敬地道:“蓝小姐,这个混账想要强闯玄府,望您施施援手,将他……”

蓝冰洢犹若未闻,她只是愣愣的盯着那道人影,开口问道:“你是谁?”

玄崖缓缓转身,与她对视,就要在下一刻张嘴说话。

“在哪?!!!”

轰!!!

玄府之中一声洪壮发狂的啸声响彻在这片天地间,以府邸中央为中心,碎石崩溅,脚下的立足之处瞬间塌陷下。

随后惊异的众人便是见到一抹耀眼的流光划过天空,以无法想象的疾速对着这里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