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温而扭曲的空气渐渐恢复正常,烽炎刃所散发的火焰由于袁谋的昏迷而消失无踪,那把隐藏在其中的刀刃也随之不见,看上去这烽炎刃似乎是种秘法而非灵器,不然不可能凭空消失。

“怎么回事?”看着满脸鲜血的玄崖,佘粼漠然问道。

玄崖抹了一把脸,手上又湿又黏,便低头从灵空间中取出清水将血污洗干净,又撕碎一株灵药敷在自己额头上。

“没事,一点小摩擦而已。”他低笑道。

“小摩擦?你害人亲族同伴,今日杀人灭口又不成,现在还能谈笑风生,你倒是真宽心,够狠!”她不屑冷笑,先前已将两个人的战斗尽收眼底,又听了袁谋的师弟在议论,心中自然明白了个差不多。

只不过那句带有侮辱意味的“半吊子导师”她却是没来得及听到。

玄崖微微一哂,算是承认了。

“你来这是为了找我?有什么事?”佘粼微微叹道。身为导师却经常一个人跑来蝶峦峰,这在学院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拿出那本《灵帛掌》的典籍来,冲着她道:“为了这个。”

“这本典籍里面还有一张纸……”玄崖小心翼翼翻开那微厚的一页,略微使劲撑开了之前撕开的细小缝隙。

“你用不着这么小心。”见他是为了这个秘法而来,佘粼抱着双臂没好气对着这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嘲笑道,“那是华轮钎尘纸,用华轮钎尘树的树皮做的,即便埋于尘沙中也可保千年不腐,你无论多用力也不会蹭烂丝毫。”

玄崖听后抬头愣愣的看着她半晌,然后勃然大怒,手中用力将这典籍震成粉末散开,一张白皙近乎透明的纸卷被他一把抽出。

果然同佘粼所说,这纸的质量超乎寻常,他这么用力都未令其毁损一点,心下更是大怒,“你为什么不早说?”

纸质摸起来柔软光滑,但用力一扯就感觉很有韧性,他将那张纸摊开来,隔着阳光一照。

不羁狂乱的草字如印在了空中,平坦的华轮芊尘纸则像是一层干净透明的镜子。

玄崖眯着眼,在那些潦草的字中倒是辨认出了大部分,“化风擎裂。”

便是这秘法的名字。

“风之迅疾,气息律动,万物自然……”

“此法门可御风之极速,身化惊空,略步千里,乃天地无遥……”

只粗看了几眼,玄崖立即将其收起。

“该说的都说了,自己一个人修炼去,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了。”将玄崖的神色落入眼中,佘粼似乎嫌浪费时间,冷冰冰的甩下这句,不想再多说留给了他一个冷漠孤傲的背影。

“你先等会。”玄崖想起一事,叫住本欲离开的佘粼。

佘粼不耐烦地轻笑一声,不去理他丝毫。

“北镇狱里有个挺颓废的家伙,他有些话让我带给你……”玄崖僵硬的话说到了一半。

一双纤细修长的腿慢慢停下了,阳光陨落,树影婆娑,她那曼妙的身背竟显得空灵般落寞。

“啊?”她缓缓回头,睁大到极点的美目在一瞬间映入玄崖的眼中。

“你——刚才说什么?”佘粼的双肩有了一丝的颤抖,艳若桃花的脸庞现在却似黑夜中的烛火面色忽明忽暗,仿佛心中的一线希望升起,可又本能地存在了某种将要面对失望的恐惧。

面对着似乎随时都要失去冷静的佘粼,玄崖微显疑惑,却轻哼道:“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言罢,他也跟对方一样,不再理会抬脚便走。

“先别走!你给我回来!”佘粼又急又怒,见他摆出这个吊样子,无奈下莲步轻移,转瞬间便来到他身侧,一只玉手将其拉住。

“放开你的手。”玄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冷冷一瞥佘粼拉住的手。

“小子,你说清楚,是谁让你带话的?”佘粼神色越发激动,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苍白,娇红的尖利指甲将玄崖的手臂挖出道道白印。

“放手!”玄崖越发阴沉,从牙齿中挤出这四个字来。

丧失冷静的佘粼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冲动,缓缓松开了若削葱的五指,“好,你说。”

“也没什么。他说他在那里过得很滋润,让你不用担心。”玄崖甩了甩那只胳膊随口敷衍道。

“虽然身披枷锁,被人看押,但我看他也挺安闲的。”他言语中有了一丝戏谑。

可然后玄崖便是见到面前的佘粼脸色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仿佛深处的火焰被风吹熄,跟死了爹妈一样,颓丧到了极点。

头低垂下来,不言不语。

等待玄崖的则是长久的默然。

他看了看黯然的对方,心下一嘲,正要走开,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叹息。

“十三年了,你一个人暗无天日在那里……”佘粼面色苍白如纸,轻声地自言自语,却说着说着猛然醒悟过来指着玄崖尖叫道:“不对,他关押在北镇狱最深处永生永世,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她状若疯狂,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笼罩着玄崖,那目光中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其吞噬。

玄崖眉头皱起,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模样的对方。平常的佘粼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散,浑不在意,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引起其丝毫兴趣。可他只是提了那位中年人几句就差点令佘粼陷入癫狂。

那个满身枷锁的罪人究竟是何身份?

“你问这问那?那人是你姘头不成?”玄崖听得一脸厌烦,更是出言不逊讥讽道。

“你!”听到他这句浓浓的侮辱,刚刚冷静下来的佘粼立刻恼羞成怒,就想给这不知好歹的混账一巴掌。平日里只有导师才敢说她闲话,而那些弟子虽然在心里不怎么尊重她,但至少表面上是不会如何放肆的。

可眼下佘粼有求于他,只好忍住怒意,按下心中躁动细细问他。

“你只需要回答就行了,你是怎么见到他的?”她一字一顿的郑重问道。

但玄崖懒得跟她解释,说道:“你管这些屁事?话已带到,你信不信就不是我的分内事了。”

佘粼气到无可奈何,面对这种人就算耗掉所有耐心也别想从他的嘴中撬开什么。白如莲藕的细长脖颈缓缓垂下,轻声叹道:“罢了,看押他的还是那三个老不死的家伙吧?”

玄崖一怔,他脑中浮现起初次见到的三个壮硕的酷吏,咧嘴笑道:“老不死?你骂人到挺奇特的。”

“怎么?”她皱眉问道,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还以为你眼瞎或者我耳聋了。”玄崖无所谓地摇摇头,却讶异地看见对方在一瞬间愣了下来。

那表情不解,惶惑,随即如见了鬼般震惊到了极点,她快步上前,一双修长柔荑死命握住玄崖肩膀,一边拼命摇晃一边大吼道:“你什么意思?!看押他的不是三个老不死的又是谁?”

她修为远胜玄崖,即便没有动用灵力,依旧令其头晕目眩双目发黑。

玄崖反应过来后,眉头深深皱起,大怒:“你这贱货,马上给我放开!”

他想抽出来手来,却发现根本奈何不得抱住他的这股力量,面前的佘粼已经失去理智,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终于,佘粼劲头过了,她也累了,放开了手喘息着。

玄崖黑着脸揉了揉酸疼的双肩,看也不看这疯婆娘,反正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所以此刻他抬腿就想走。

“别走!”

佘粼赶紧将他拉住,整个身子激动得差点俯倒在地。只见她面色赤红,腾出一只手来抓着一朵通体如黑铁似的七瓣莲花,那绽开的花瓣黝黑黯淡,就像是长年被墨水浸染一样,跟玄崖平常所见的那种盈盈欲滴的翠莲完全不同。

一朵黑莲凑近了他的面前。

佘粼微有心痛,但也知晓此时此刻必须付出点代价才行了。

“这……”玄崖眼直了,盯着那莲花不放,可嘴上依旧不情愿:“我可记不得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再说就拿出一株乌漆嘛黑的灵药,你这当导师的可真是大方。”

他孤陋寡闻,知道黑莲并非凡品,但并不清楚其价值几何。

“不识货的混小子!”听到这句讥讽,佘粼勃然大怒,差点就要将手中的黑莲砸在这恬不知耻的人脸上,“这是合乌莲,不是你平常见到的低级灵药可比。你这种乡巴佬估计半辈子都没见过!”

“哼,说得倒好听,我又不认识这东西,若是你唬我如何?”光凭几句话,玄崖当然不买她的账,他朝佘粼伸出一只手:“你要想问,得再拿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