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子归来,最开心的不是安晨和年浩,倒是秋夜自冲虚子到来后便再也未见过愁容……

于听雪始终是于家的人,所以安晨等人走时没有带走她。说到底她始终只是个挂名的妻子,这也是安晨最愧疚的地方。

此时道一旧山门。

山门已经残破不堪,几百年前此处就已人去楼空,如今门人也不知散落何处。冲虚子并没有刻意寻找,因为以往的道一门虽然昌盛,但其内部的斗争却极其复杂。

道一门会灭亡,多半是因为此种原因。

“唉,山门破碎风飘絮,倒头来一场空……”冲虚子惆怅一句仰头闷下一口酒。

他独自站在山门高峰之上,放眼望去连绵不绝地苍山美景,还有那残破不堪的宫殿。这一切都是道一千万年来的心血,没想到竟然毁在他的手中……

“我方才听到了你的悲叹,”安晨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他又道:

“你这几百年的作为并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至少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朋友比不过我的山门。”冲虚子如实道。

“但是朋友可以帮你重振山门。”安晨道。

冲子之转头深意地看着安晨,但随即他才摇头失望道:

“就算你愿意帮我,我也不想再重建道一门,因为它会消亡是世道轮回,是门徒叛离,脚是他们的,他们若走我也不会挽留……”

安晨叹口气道:“如今你回来了,他们若愿意再跟随你呢?”

冲虚子再次摇头道:“已走之人,就算他们再回来我也不会欢迎。”

“无人心,任何事都办不好,山门并非一个人所成,现在你有了这种想法,道一门才算真正的逝去了……”安晨在山峰上坐了下来,他迟疑着最终还是揭下自己的面罩并取下腰间的酒袋小酌起来。

冲虚子也坐了下来,他举着酒壶与安晨一碰,两人相似一笑畅饮起来。

这时冲虚子说道:“你如此大能,为何不创立一个门派?”

安晨无奈地摇头道:“安某天下浪子,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你让我创立一个山门,岂非是让我望了初衷么?”

冲虚子道:“这里又不是武林江湖,更没有浪子之说。在这里没有山门的人就算修为再高也会矮人一等,说白了只是一介散修而已。”

“散修那又如何?只要你足够的强就能让别人恐惧。那他便会服从你!”安晨神情坚定。

冲虚子摇头道:“我相信你终有一天能只手遮天,但或许时间会很久。在这段很久的时间里总会有人比你强,比你狠!正如前段时日你被困,若不是我和年浩相救,恐怕你早就死了。”

安晨没有说话,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内心太过膨胀,这会让他送了命。

这时冲虚子又道:“不久前,于万仇昭告天下你乃异世邪修。而步封也因你杀了他儿子,发出悬赏令于天下修士取你性命。”

安晨并没有吃惊,这些事他早已预料到,于是他道:

“域外之修愚昧,我并不怪他们。”

冲虚子冷笑道:“你还想怪他们?就算你是剑仙转世你也不可能与天下修士为敌!就算你拥有剑仙通天修为也会败于天下人之手!”

“我——”

冲虚子打断他的话又道:“你可以傲,但你绝不能与天下为敌!因为亿万人中总会有人比你强,就算此时没有那么千万年后他也会突破道法的极限,或许在仙之上还有更高的修为阶级。换句话说,你总有一天会死去!”

安晨也心有怒气:“那你要我如何?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惹事生非之人?安某不愧于心,不愧于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难道如今域外与我为敌都是我的错?”

冲虚子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有些过,他脸色微红站了起来: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想说以后我们面临的挑战会很大。五彩子,孙黑白,步封都是化神修士,而元婴修士更数以万计……”

安晨也站起来道:“苍勉修为六阶,我何惧?真正膨胀之人是孙黑白与五彩子,只不过他们在域外享有名声罢了!终有一天,他们的计谋会被揭穿,到时候天下之修都会为误会我感到愧疚!”

说完他便御剑遁空而去。

冲虚子闭眼长叹,他现在已思绪凌乱。在于家他看到不少以往道一门人,如今却各自独立门派。面对门徒的众叛亲离,山门破败不堪,域外万人为敌,这一趟回来他不但一无所获,反而还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至于朋友?他从来没有朋友,也或许根本不配拥有朋友……

“你们吵架了?”

冲虚子蓦然回首,断崖不远处伊人随风,她发丝凌乱,神情激动。

秋夜忍受不了他那炽热的眼光,她轻捋了捋秀发羞涩地朝他走去。

“你在偷听?”冲虚子冷声道。

秋夜连忙摇头:“我只是路过偶尔听见……”

冲虚子收回了那凌厉的目光,他一摆手:“你听见也无妨,这并非什么秘密。”

秋夜欣喜一笑试探道:“前辈,你可还认得我?”

“不认得。”冲虚子未看她一眼。

秋夜咬唇不语,方才的喜悦已消失殆尽。

这时冲虚子突然转身问道:“你认得我?”

这一问一出口他便觉得有些多余了,道一门冲虚子认得的人应该不少。

秋夜点头道:“昔年我还只是个金丹小修,那时仙门大会,有幸与家师一同去道一门参观。那时便有幸目睹了前辈的风采……”

“哦?家师何派何人?”冲虚子问道。

“罗玄门许清秋,”秋夜说着又叹一口:“家师在百年前就已陨落。”

冲虚子努力思索起来,不一会儿他才恍然道:“哦,你这么说起来我竟还有些印象了,若我没猜错,我应还送了你一卷经书对吧?”

秋夜连忙点头,此时的她却像是一个小女孩,随后一卷经书被她取了出来:

“就是这一卷写生书,如今我已将它尽数参透,现在我的所做的傀儡修为甚至能达元婴初期呢。”

冲虚子会心一笑,他一翻手又一卷经书出现在手里,他将经书递给秋夜道:“既然我们这么有缘,那我再将这卷心思决送与你,将他参悟透对你神识的修炼会有极大的帮助。”

“谢谢前辈,”秋夜喜笑颜看地接过经书并从怀里掏出一块木雕,他递给冲虚子:

“这是金木所刻的吊坠,算是回应前辈的礼物。”

“金木?”冲虚子接过吊坠顺势就戴在胸口:“金木乃世间最坚硬的东西,你怎会有?”

秋夜连忙转过身,因为她的胸口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木雕,只听她一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红着脸连忙逃开。

冲虚子觉得莫名其妙,他将木雕把玩在手中,仔细一看木雕竟是一个女子的肖像……

许久后他才反应过来,但他并没有笑,也没有将木雕取下。他皱着眉头满脸无奈之色。

他一直是域外翘楚,况且他容貌并不差,自然很多女修都会对他倾心。可他却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情。因为他知道,求仙之路若再有情之后便会变得格外漫长,不仅漫长,还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