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一怔,这座坟墓之中,埋葬的真的便是水神的遗躯么?

尽管早有猜测,但不想仙庭的十二主神,居然也埋葬在了这片怨念之地。

古史记载,水神共工的实力绝不弱于火神祝融,而当年炎帝曾与火神一战,疑似落败。

也便是说,水神的实力,尚在炎帝之上,但其死后,居然只得到这样一座小小的土丘,和周围其他土丘一样,没有太大区别。

曾经的十二主神之一,仙庭之中仅次于两位天帝的存在,陨落之后,亦如此悲凉么?果然,无论生前有何等的荣光,死后,也只是一堆枯骨。

“水神……”

穆白轻轻一叹,感到惋惜,同样感到迷茫。修炼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到头来也不过一抔黄土。

虽然,他从此前的意境声音中听到,长生并非没有可能,但自古以来,真正达到长生境界的能有几个?

就连两位天帝,只怕也未能得到长生契机,否则玉皇天帝便不会衰老,可能也便不会因此走入星空深处,仙庭,可能也便不会坠落。

轰!

陡然,就在穆白的叹息声落下的刹那,其身前的那座坟墓,竟簌簌颤摇起来,肉眼可见中,坟丘上方裂开一条大缝,一缕缕黑气从中弥散飘出。

轰!轰!轰!

在这座坟墓裂开的同时,其周围的坟墓也逐一开裂,飘出各色各样的浊气。一道道古怪的迷乱之声乍然响起,涌入穆白脑海之中,他顿时感到一股郁结的气血冲上心头,身体亦如要炸开一般。

“不好,这是怨灵!”

他没想到,一路走来,都不曾遇见半只怨灵,现在竟因他的一句话,将这方圆的怨灵全部唤醒了过来。

很显然,汀羽轩所说的那约束怨灵的无形力量便是这些坟丘,但如今,坟丘开裂,约束怨灵的力量不复存在,方圆的怨灵全部苏醒,不知其数,其所造成的危害难以想象。

穆白感到头皮发麻,他向后退了几步,在几座坟丘空隙间匆忙坐下,然后封闭六识,将金色小人藏在金母炉内,收敛所有思绪,整个人仿如坐化一般,再没有半点生气。

而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刹那,那从水神之墓中飘出的黑气已汇聚到半丈方圆,虽还有更多黑气涌出,但这已汇聚的黑气却陡然向穆白扑来,瞬间便将其覆裹。

同时,周围其他坟丘上空的怨气亦扑了过来,纷乱的声音愈发清晰,那些源自不同坟墓中的怨气随之互相撕咬、吞噬。宁静被打破,禁地内的平静消失,这里化为炼狱。

穆白被无尽的怨气淹没,他虽然能屏蔽六识,避免怨灵带来的影响,但也无法招架那些紊乱的怨气。

少量的怨气他还可以借助黑泽玉抵挡,然而当怨气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就连黑泽玉也会失去作用。

此外,此地的怨气至少积聚了一万年,其早已不再是普通的怨气,何况产生这些怨气的,还是仙庭昔日的诸圣、诸神。

“叽叽……叽……”

整个墓地之中,除了无边怨气,只剩下令人意乱神迷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变得紊乱了,怨念之地仿如化成修罗道场。

“回去!”

就在这时,黑暗深处,却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沉喝,这喝声在整片墓地上空炸开,竟掩住了那靡靡乱音。那些怨灵纷乱的叫声瞬时消失,暴乱的怨气随之平静,继而向来时的坟丘中涌去。

短短片刻,所有怨气都消失一空,裂开的坟丘再度合拢,一切回归原样,和此前没有半点区别,恍若一梦。

“睁眼吧!”

在此刻,穆白的意识深处同样响起一道声音,与此前那道沉喝同出一辙,来自同一人。

伴随这声音在穆白的意识深处响起,仿如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诞生,促使他唤醒六识,睁开了双眼。

“前辈?”

穆白匆忙起身,来不及检查自身情况,便抬头看向四周,仔细寻找这道声音的源头。这声音他太熟悉了,虽然他听到的次数并不多,但不论是哪一次,都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向前走。”

那苍老声音再在穆白意识深处响起。

穆白不疑有他,按照那声音指点,向前一步迈出,周围的景象随之改变,他竟已离开那片墓园,来到一座茅屋之前。

周围依旧漆黑,表明此处仍然还在怨念之地内部,眼前的茅草屋很简单,屋上的茅草便是墓园中的那些枯草,屋前有块巨石,石上盘坐着一个枯瘦老人。

老人容颜苍老,脸上布满皱纹,如同盘根错节的老树,他的鬓发斑白凌乱,身外的灰色道袍十分朴素,其上堆满尘埃,这表明老人已有太久没有移动。

“前辈!”

穆白向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眼前的老人竟正是在炎帝墓外匆匆一见的枯老人。算上这一次,他也不过是见过老人三次,但再见之时,却是从心底生发出一种亲切之感。

可以说,老人的每次出现,都改变了他的命运。

第一次,老人指点他躲过洞玄门的灭门劫难;第二次,老人从破碎的虚空中寻回气运莲华;而第三次,老人一声沉喝,便将他从无数怨灵之中解救了出来。

枯老人会出现在这里,的确令穆白讶异,但伴随最初的讶异过后,他便想起那些似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坟墓,心生明悟之际,有些心惊。

这些,都是枯老人做的吗?他,一直守在这些坟墓之外?

“你……终于还是来了这里。”枯老人闻声睁开浑浊双眼,径直向穆白看来。

“前辈知道我会来?”穆白惊讶。

枯老人轻轻点头。

“这里……”穆白欲言又止。

“正如你所见,这是一片埋葬仙庭诸神的墓园,而老夫,便是守墓之人。”

“守墓人!”穆白一怔,果然和他的猜测不谋而合。如此说来,枯老人莫非便出自仙庭,亦或者,其与仙庭之间有某些渊源,所以才会在此地甘心守墓。

这样算来,枯老人岂不是活了至少万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