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宁静,墨轻寒缓缓探出食指,道,“此指,唯杀圣贤。”

话音落定,无数人震惊,墨轻寒果然依旧孤傲,即便不入圣,也要屠圣,令人骇然,更是不愿置信。

“怎么可能?”柳轻柔美眸闪动,被圣威笼罩,连她也吃不消。

谢红楼微叹摇头,截断与墨轻寒等人的气运连接,道,“若是旁人,即便是姜神谕说出此言,我亦不信,但其从墨轻寒口中说出,我却万分确信,此人,的确有屠圣能力。”

柳轻柔惊骇难言。

……

姜神谕凝望前方,露出一丝郑重之色,换作旁人说出这句话,他同样不信,但若是莫轻寒,他却必须相信,因为此人虽狂,却从不打诳语。

“灭!”墨轻寒缓缓将手指按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颠倒乾坤的奇观,一切宁静无声,但姜神谕身后,那片火海世界之中,飞旋的火凤与火凰却于无声之中炸开,化为青烟,那梧桐也枯萎,无边火海随之熄灭,寸寸崩塌。

一切都毫无声息,处于绝对宁静,但一切,却又真真切切的发生。

姜神谕神体晃动,要一步跨出,然而一股莫测天威已将他束缚,无尽道痕亦将他捆绑,他竟是挣脱不开,唯剩满脸惊骇,再无半分从容。

说一指屠圣,便一指。

“墨道友掌握此术,即便不入圣,也无圣贤能奈何于他。”许衍微叹,即便是他,寿命悠长,见识广博,此刻也处于深深震骇之中,因为就连他,也不曾见过此等恐怖神通。

李浩气神色复杂,轻轻点头,道,“对他,李某确实讲不了道理。”

一个不入圣,却能随时屠圣的存在,对于所有圣贤而言,都是一种威胁。

“墨某说过,此次会取你性命。”墨轻寒神色平静,衣袍翻滚,银发舞动,脸色煞白。

他不断耸动喉头,终于,一口逆血喷出,染红嘴角,正如他眉心赤纹,鲜艳欲滴。

姜神谕久久不言,此时此刻,就连他的身躯也开始崩溃,圣骨开裂,圣血干竭,诚如墨轻寒所言,不引动圣贤之力,二人势均力敌,但一旦他调用圣力,必定受不了那一指。

那一指,只屠圣贤!

墨轻寒缓缓收回手指,身形踉跄,冷漠的眸子开始霁化,呢喃道,“本来除了杀你,墨某还要杀柳如相,只可惜她太会算计,居然提前死了。

我答应过‘她’,若柳如相死,便不为难醉梦轩,如今你一死,我也可承诺,不再找姜家麻烦,你可以安心去了。”

“噗!”

姜神谕仰头吐血,不知是愤怒还是彻底支持不住,他咬紧牙,蓦然拍在胸口,道,“你杀不了本尊,正如你所言,能杀本尊之人,这世间同样没有。”

他身躯振动,虚空居然再度开裂,其身形更是逐渐模糊,渐渐隐入那裂缝深处。

墨轻寒眸光陡凝,吐血长喝,骂道,“为老不尊!”

“墨道友,你已伤我姜家圣主,昔日仇怨自此两消,望你不要令老夫为难。”一阵轰轰之声,蓦然从那虚空之中传出。

“老匹夫!”墨轻寒凝眸盯住虚空,蓦然展手,道,“借弓一用。”

此语方落,远在矮崖的穆白身躯便陡得一震,其体内的射日弓竟是不自主的飞出,化为一只光团,倏然落入墨轻寒手中。

而后,其竟独臂引弓,箭指虚空深处,冷啸道,“姜神谕必须要死,谁也救不了他!”

轰隆一声,火焰巨箭破开混沌,杀入虚空深处,紧追那消逝的裂缝而去,更于蓦然之间,灌入那裂缝之中,穿透姜神谕变淡的身影。

绵延万里的虚空崩踏,化为漆黑碎片,被倒卷进虚无深处。

“你……”虚空深处,那苍老声音变远变淡,但能听出其深深地愤怒之情。

墨轻寒垂臂收弓,眸光闪动,银发一根根垂落,静静披在他的肩头。

少许,他抬手一推,射日弓重新回到穆白丹田,而其则转身,一步迈出,走向虚空之外,低声道,“算他姜神谕命大,还能苟延十年,但十年之后,他却必死无疑。

老匹夫,你既横插一手,便休怪墨某无情,只要我还一息尚存,你姜家但敢有人离开坤州,无论老少,我必一个不留。”

他低咳良久,擦尽嘴角血丝,一步迈出虚空,重新落回孤岛,回头看向矮崖,目光扫过穆白等人,又转向远方高楼,划过谢红楼、柳轻柔二人,冷漠收回。

挥袖之间,先前那只小船从江边小筑飞速驰来,宛如离弦之箭,眨眼便来到孤岛之下,墨轻寒一步踏上小船,满江翻腾的浪潮,竟于刹那平息。

一江碧水,重归宁静,滚滚东逝,淘尽英雄。

数千古风流人物。

小船无桨自动,迎着月光,向东而去,墨轻寒站在船头,单手拿着骨笛,轻轻放在唇边,一曲清冷笛音吹响,没有喜悦,只有无边落寞。

江水东流,逐渐与天际衔接,明月高悬,小船独驰,似驶入那明月之中。

一人一笛,一吹一响,似是那佳人起舞,共盼婵娟。

一代人雄南出玄州,如今又顺流东去,再不知归处,或许是想找那某个宁静之所,世外桃源,过上一场连神仙也羡慕的日子也说不一定,但可否正是如此,谁又能知道?

或许连墨轻寒自己,也不知道。

……

李浩气收神落座,道,“可惜了一个姜神谕,可叹了一个墨轻寒,李某原本是想去姜家,给他们讲讲道理,现在看来,却是去不了了。”

大饮一口酒,李浩气看向穆白,道,“穆小友,李某将回中州,你可有兴趣同我共赴浩气宗?”

穆白乍然回神,思索少许,摇头道,“谢过前辈好意,但晚辈已另有他谋,只能待来日前往浩气宗拜谒。”

说实话,若非早便与杨萧约定前往南蛮,和李浩气前往浩气宗修行,的确是个不错选择,毕竟承受一尊圣贤指点,即便是李墨瞳、风何曦之流,只怕也享受不了此等殊荣。

李浩气点头,起身向许衍抱拳道,“那李某便就此别过,许道友日后若来中州,可往浩气宗一叙。”

“一定。”许衍起身点头,抱拳相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