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也同样是熙熙攘攘一场盛宴。大清早的,清水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发觉唐雀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就道,“雀儿,还不起?今日可还有宴会呢。”

唐雀蒙住被子摇摇头,“不起,不去,实在太累了,况且人又多,热闹虽热闹,总嚷得人脑仁疼。”

“糕点不吃了?”

唐雀顿了下,摇摇头。

清水无奈,只得叹口气,“好吧,既然不去,今日你就好好歇歇,我是得下去,昨日同那群姑娘约好要去林子里探险的,回来还要一块儿做果糕。”

唐雀才点点头,“注意着安全,玩是玩,千万别野了心,还有,回来的时候把果糕给我带些……”

清水一边道“知道了知道了”,一边推了门出屋,随着轻轻一阵闭门声,屋子里又静下来。

现在时辰虽早,外界已是闹哄哄一片,唐雀蒙着被子强睡了会儿,硬是睡不着,一闭眼又是昨晚与南君然一块儿跳舞的场景,随后一阵失落,接着想起暗色中一抹墨色衣角……实在睡不下了,唐雀揉了揉脑袋,起了身。因昨晚睡前解了辫子,那一串小苍兰被顺势放在了桌子,唐雀一起身便看着了,见那花已蔫了,想了想,从珊瑚串里抽出南君然送的那本剑法册子,把花夹了进去。

又坐着发了会儿呆,最后才起床,穿衣洗漱。今晨的阳光依旧是好的,风还是暖的,花也是娇的,是以出去吃早饭时,早饭还是好吃的。唐雀端了碗香喷喷的五谷粥,加倭瓜丝饼、鸡蛋糯米卷、炝藕片,一齐端着到了大厅外的高台上。

竹楼的台子自然也是竹制,类似现代的阳台,围着竹栏,栏杆上爬了紫藤萝,串串美丽清雅的小花垂着,格外好看,而往下瞧,一片起起伏伏的葡萄藤、金银花藤、丝瓜藤……期间蝴蝶纷飞,挡住了下头的人群鼎沸。再眺望,有花圃、菜园、远山,白云悠悠的,蓝天空旷,柔风一阵阵。极其迷人的景色,即使再郁闷的心情,被这美景一抚,便什么情绪都没了。

台子上有张小几,周围铺了四张蒯草蒲团,唐雀哼着歌,将餐盘放在了几上,盘坐下来,闻了闻香喷喷的五谷粥,又夹了一块儿鸡蛋糯米卷,咬一口,香气满溢,好吃到令人要吞下舌头。

看着美景,品着美食,这般的逍遥自在,实在令人忍不住沉浸进去。最后吃饱了,唐雀摸摸肚子,站起来,走到栏杆前欣赏风景。

赏着赏着,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那金银花藤上有道小小的黑色影子。

唐雀定睛一看,看清了——是雀歌。它变回了猫形,懒懒躺在花堆里晒太阳,可能是太惬意了,尾巴一会儿一摇。忽有只大翅红蝴蝶扑着膀子,绕着他飞了会儿,停在了它耳朵上,雀歌动动耳朵,蝴蝶还是没有飞走。

唐雀看得忍不住窃笑了一下——看看这桃花运,变成人在下面被姑娘围,现在变成猫了,想偷偷懒,都要被蝴蝶围住。

那只大红蝴蝶拍了拍翅,又绕着雀歌飞了一阵,轻盈曼妙,最后往金银花上一停,“腾”一下变成了人形。着大红裙的美丽女子,身形小巧,只如一个三岁娃娃般高,背上还背了双翅膀,其精致可爱,身材也是凹凸有致,一双白皙长腿隐隐若现,而那斜躺的姿态更是魅惑。

大红蝶伸出纤纤玉手,摸了摸雀歌的耳朵,雀歌终于睁开了眼,不料对上一个媚眼红唇的女子,就顿了一顿。女子道,“好公子,奴家见你一人在这睡觉,就来陪陪你,呀,虽然是只猫,却如此俊郎呢……奴家昨日便见得公子了,到了今日还想着公子,可算寻到机会,与公子见着了。”

软声媚语,听得人浑身发软。声音虽不大,离唐雀也有些距离,但她不仅完完全全看到了,还完完全全听见了。于是八卦心一阵熊燃,抻着脖子往那看。

雀歌不理,继续躺在金银花丛中。

大红蝶见他没动作,更大胆了,一双纤纤玉手摸着他的耳朵,划到脸颊,触到眼皮,最后往胸腹划去。雀歌蓦地睁眼,一对儿绿眸冷冷的,不仅使这大红蝶吓了一跳,也使唐雀惊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双绿眸有这样的冷意。

接着猫爪一挥,竟硬生生将大红蝶的翅膀划了狠狠一道,登时便裂了道口子。大红蝶措不及防,跌下金银花藤,急慌地变回原形,扑扇着膀子。但受伤着实有点严重,只能拼命扑着,飞不起来,撑着不落下去,最后降在了花圃里,隐去了踪迹。

唐雀诧异地看着,而雀歌好像有所察觉,望了过来,正好看到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唐雀扭过身,慌忙把碗盘收拾好,匆匆端着离开了高台。

到了晚间,宴会还在继续,只不过今晚的宴会没有了篝火,而是迁在了庄园的庭院里。皎月挂在天上,柔软的月光撒下来,藤架上垂了盏盏宫灯,做工精致,暖暖的颜色下,摆了一条条长桌,谷民们便在这般的景色下畅饮。

清水是傍晚时回来的,果真带了果糕给唐雀,说是和那群姑娘们一起做的,都差不多被瓜分完了,但她有留意,故而每一种都给唐雀带了点。唐雀抱着清水亲了亲蹭了蹭,最后打开食盒子一看,果真是各色糕点,香气扑鼻,少说也得有二十多块。有蓝莓糕、菠萝糕、西瓜糕、草莓糕、樱桃糕、荔枝糕……尝一尝,味道也是极好的。唐雀倒是没有吃太多,一则是因为清水用心做的,这么一盒,不舍这么快吃完,二则吃多了会坏牙,三则便是要留着肚子到晚宴。

是以晚宴的时候,清水拉着唐雀跑到竹楼下,寻到贵宾那一席,找了位置坐下。五大谷主,黑风、涂白、朱野、鹿梅、畏风早早便到了,可能因气氛洋溢,他们也都没有初见时那么冷淡,而是互相谈天让酒了。青沙已经坐在了主座,见唐雀清水来了,道,“两位小友快快坐下,你们的师兄都到了良久了,宴会也将开始了,先坐下吃些开胃小菜吧。”

唐雀一抬头,果真看到南君然,却没有看到雀歌。南君然冲她招招手,清水便拉着她坐了过去,落座后问,“师兄,怎的没有看见雀歌?”

唐雀支起耳朵听着。

南君然回,“不知,今日一天没见他的身影。应是不喜凑热闹吧,躲到哪儿清净去了,他本就是这般清冷的人,就随他去,我也就没有唤他来。”

清水这才点了点头。

不多时宴会开始了,侍人端着一盘盘菜而来,每张长桌都堆得满当当的,方吃完一盘,立马撤下,另一盘紧跟着来了。唐雀清水不再客气,随众大快朵颐,五大谷主也越来越高亢,不住地让酒,唯有南君然与青沙谷主,俩人各一杯清茶,继续聊着什么。

本气氛浓厚的,只是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发生了一桩意外——野风谷主朱野不住地劝酒,劝到黑风时,都被涂白挡了,劝到畏风时,畏风却推辞不了。畏风本就看着弱,这弱也不是装出来的,推辞不下,硬着头皮喝了,不想朱野连连灌了他数杯,最后畏风双颊红得厉害,突然一锁眉,“咕咚”歪在了地上。

朱野轻轻踢了踢他,道,“这就不行了?醉下了?嗐!小鸡崽一般,才灌了几杯就不行了!”

畏风突然“嘶——”了一声,蜷缩在一起,捂住了肚子。鹿梅见状,蹲下身子一看,慌了,“天!脸色怎突然这样苍白!朱野!你知道他胃不好,不可喝那么多酒的!怎么还灌他!”

朱野道,“谁知他这么不经灌?况且胃不好,也不至于灌这几杯便出了事?”

黑风与涂白见情况不对,连忙阻止了朱野,鹿梅虽气,却只能将畏风搀了起来。待唐雀她们注意到这档意外的时候,鹿梅已经送他回了竹楼去休息。

这场小风波结束不久,晚宴也随着结束。待宾客散尽,庭院重归于平静,大家伙才纷纷回了竹楼。

现在时辰约摸着是酉时初刻,也到了睡眠时间。唐雀和清水消完食,正要回房间,忽而见到青沙正从竹楼里出来,见到她俩,打了招呼,过来了,“清瓶、清水,可好,遇到你们俩了,我正要去寻你们。方才我已与黑风他们说了,还有你们师兄,只是那黑衣师兄不在,是以只告知了清和。园子东头有片竹林,林子里有口温泉,我方才说了,大家都说要去泡温泉,不知你俩愿不愿去呢?”

一听到温泉,唐雀就不淡定了,“温泉?可好可好!我们愿意去!谢过谷主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一想到那天然的温泉水,腾腾冒着热气,月夜里泡在里面……光想想都觉得舒服。显然清水也想到了,故而俩人回房间后,寻了个竹篓,装着衣物什么的进去,拎着就往东头去了。

东头的翠竹林很好找,走了约摸十五分钟左右,见到一片修密的竹林,进去后不久便能见一片空地,空地里有一巨大的温泉池,被帷幔围着,腾腾冒出热气。帷幔有两色,将温泉分成了两块儿,藕荷色代表了女子所用处,石青色便是男子。

唐雀和清水掀开藕荷色幔角,进去了,看到青沙、鹿梅、涂白已经泡在了池子里聊天,见到她俩,便招呼她们过去。俩人换下了衣物,迫不及待地进了池子,一入水,温暖舒适的感觉便从脚底传来,待游到中央,浑身已经酥软了。

温泉中央架了张大木屏,那头便是黑风、朱野,还有南君然所在之处。因雀歌不见,畏风身体不适,是以只有他们三人。

唐雀趴在岸边的石壁上,泡着暖洋洋的温泉,看着天上皎洁的半圆月,只觉舒适非常,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一想到南君然就在那头,也是泡着温泉,没有穿……唐雀的脸一红,忙甩了甩头,将脑子里那些十八禁画面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