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过去,迎来了简文五年。

简文五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在各路高人分别齐聚江都和崂山之后,双方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试探性的交手也越来越多,在冬季本该平静到极点的海面上时常可以看到滔天巨浪,不用多问,这一定是又有逍遥境界的高手大打出手了,虽然再没有上官仙尘这一层次的交手,但逍遥境界就是逍遥境界,御六气之辩,远非天人境界可以比拟。

如今江北处于攻势,江南处于守势,也就是说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萧煜的手中,他若是按兵不动,天下便能有暂时的几年太平,不过等到陆谦有足够实力北伐之后,这就不是萧煜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所以萧煜不愿夜长梦多,决意要在简文五年分出一个胜负。

在萧煜基本统一江北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第二次南征事宜,兵事上,在齐州编练水师,派遣魏禁驻兵蜀州,准备南征,同时派遣萧瑾赶赴东北,促使牧人起归顺,上表小皇帝秦显,册封牧人起和查莽,令牧楚儿赶赴东都为质,解除后顾之忧。

另一边,萧煜将义女萧羽衣嫁给小皇帝秦显,卸任摄政王之位,不再给人“挟天子而令诸侯”的口实,同时在朝堂上以内阁和大都督府架空小皇帝,继而通过内阁次辅蓝玉和大都督徐林在幕后继续掌控朝堂。

经过七年时间的磨练,在权术一道上,萧煜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掌握火候炉火纯青,一开始兴许看起来云山雾罩,可真正到了最后,才恍然发现,竟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萧煜的水师大军要在秋季渡江,但驻扎于蜀州的魏禁大军则已经早一步行动。

虽说春寒料峭,但好在是四季温暖的蜀州,除去一些高大山岭,几乎不见积雪。

魏禁大军一路南下,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一气推进二百余里,几乎就是毫无阻碍地进入湖州境界,显然陆谦的江南守军并没有信心能在正面战场与西北军一较高下,只能全部收缩至襄阳和襄樊两城之内,如今的襄阳守将是江都左都督杜明玉,江都右都督卫煌则是屯兵襄樊,两者互为犄角,大有要做一只缩头乌龟的架势,即便是魏禁亲自领兵,也在一时间有无从着手之感。

两襄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座临时搭建不久的简易军帐,魏禁作为此次南征主将,在这里召集了统领以上将官,连同诸葛恭、唐春雨在内,总计十七人。

大帐正中位置有一巨大案几,其上则是一副精致沙盘,两襄城池以及汉水都跃然其上,栩栩如生,甚至连一些不大的堡寨也被详细标出。

魏禁及一众将官站在沙盘四周,魏禁以佩刀指着沙盘上的襄阳城所在,沉声道:“襄阳地处大江中游要冲,破襄阳后,向东顺流而下取江南势如破竹,向西则与蜀州连为一体,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当年后建大军第一次南下北伐,攻占江北全境之后,不取襄阳而直取江都,结果便是陷入泥潭,从东往西节节败退,甚至让大楚皇室趁此时机躲入蜀州。其后后建皇帝痛定思痛,先取襄阳,将蜀州的大楚皇室逼入绝路,继而以襄阳为立足之点攻占江南,险些倾覆整个中原,由此可见,襄阳之重,堪称是此战的胜负手。”

诸葛恭轻声问道:“文帅的意思是,我军要强攻襄阳?”

魏禁点头道:“无襄则无湖州,无湖州则江南唾手可下,当年蓝先生为王上定下取蜀入湖,席卷江南,直趋江都的三步方略,关键还是在一个入湖上面,而入湖的关键又在一个襄阳。”

诸葛恭沉声道:“襄阳之重,陆谦看得很明白,在第一次南征之后,他便将襄阳视为根本所在,关系江南存亡的重地,开府筑城,屯军练兵,大肆存粮,甚至不惜让自己的两员大将亲自镇守两襄,将其打造成整个江南的第一军镇,防的就是我们西北军卷土重来,现如今两襄的守城兵力在数量上已经与我们相差无几,若要强攻,举全军之兵尚有可能,如今我等只是偏师,想要攻下两襄,很难。”

魏禁缓缓说道:“三百门中都炮,当年王上准备用这三百门中都炮轰开东都城墙,只是后来东都不战而下,这三百门中都炮便没有派上用场,如今王上已经将三百门中都炮全部划归我军。”

帐内气氛猛然一窒。

中都炮的威力如何,自是不用多说,当初只是动用了几十门,便将大易府的城墙打得支离破碎,若不是如此,萧煜也不会将改良中都炮的艾琳娜册封为子爵。

想到三百门中都炮一起轰鸣的场景,帐内众人的脸上便有了几分轻松神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襄阳城也不是没进去过,当初若不是牧人起在背后横插一刀,逼得蓝玉匆匆撤军,如今的大半个湖州还应该在西北军的手中!所以对于襄阳的城墙厚度,众人心里都知道个大概,若是六百中都炮齐发,这天崩地裂的场景足以媲美逍遥神仙的一击,不是没有可能击垮襄阳城的城墙,只是城内的守军也不是摆设,绝不会让西北军安稳摆出三百中都炮的阵势。

魏禁正色道:“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但这次本帅就要反其道行之,以相仿之兵力围城!”

有一功勋老将小心翼翼道:“文帅,如此却是给了敌军分而破之的机会,而且襄阳和襄樊两城互为犄角,若是两边同时出兵,那么我军便是一个腹背受敌的下场。”

魏禁冷笑一声,“怕的就是他们不出城,这些所谓守军,偏安江南一隅,久不经战事,反观我西北军,南征北战,历经大小战事无数,你们这些老卒难道还怕这些新兵?即便是腹背迎敌,我西北铁骑也应以一当百!”

所有人皆是屏息肃容,沉声道:“诺!”

这并非是盲目自大,而是在一场场胜利中培养出的强大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