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都争着在高僖面前拔得头彩时,楚慕雅只能和小希在后面慢慢跟,趁着没有旁人之际,她问小希:“那个人今天有没有来?”
小希惶惑道:“哪个人?”
楚慕雅道:“就是给我弄银狐肉那个。”
小希脸色一红:“公主您说什么呢,哪里有。”
这番欲说还休的样子她曾经也有过,楚慕雅心下更是明朗,指着那群昂然玉立的侍卫道:“是不是那些侍卫他们中的一个?那个最高的,是不是他?”
小希摇头,又嗔道:“哎呀,公主,说了没有了!”
两人优哉游哉地在猎苑游荡,猎苑风劲,吹得头巾哗啦啦作响。稍微受了点风便抵受不住,小希道:“公主,我们还是到山下帐篷里休息吧,这里风实在太大,你这样子也没法狩猎,凑什么热闹啊?”
楚慕雅顿时明了,笑着对她道:“哦,原来他在山下把守啊!”
小希顿时脸红,道:“公主,不要乱说,真的没有!”
楚慕雅眼珠转了几转,她这样不说实话也不是办法,看来还得威逼利诱才有效,于是道:“给你个机会,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许配给宫里的太监做对食,给谁呢,文喜还不错吧,跟着陛下,前途也不错,怎么样?”
小希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睛甚是委屈,愣是逼出了楚慕雅的内疚之情,只得如实招了:“好吧好吧,公主,奴婢真是怕了你了,奴婢招了就是。”
楚慕雅笑:“这就对了嘛,这么大的姑娘了,害什么臊呀,有我帮你做主,怕什么?”
正一边说笑时,不知不觉发觉自己已经走出了老远,其他狩猎的都不会跑到这个清冷又难走的山坡,惊道:“我们是不是不该走这里呀?还是往回走走看吧!”
才往回走没几步,旁边灌木丛中有所异动,楚慕雅心悬得老高,随即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声,循声望去,顿时魂飞魄散,道:“是金钱豹,快跑!”
小希和楚慕雅吓得惊叫连连,偏偏自己走出这样远,连个把守或者巡逻的侍卫都不见。为了引开金钱豹,小希只好道:“公主,我们分头跑,奴婢去把豹子引开!”
楚慕雅本想阻止,然而小希已经上马飞驰而去,谁知她这一走没有引开金钱豹,那豹子反而更加凶猛地向自己扑来。
忽而意识到是不是身上这腥红色披风太过显眼,于是顾不上见风不见风,将披风解开,再挥动马鞭发足急奔。
背后似乎有一声沉闷的响动,她却再没有勇气求证,只顾自己仓皇而逃。
一直逃到山脚下,遇见了狩猎狩得正欢的王美人。见她如此狼狈,笑道:“陛下带我们来猎苑是打猎的,不是被猎物追的,楚妃娘娘若是身手不好,就应该和皇后娘娘一样,安心在宫里待着,何必出来凑热闹呢?”
她的马背上已经挂了好几只猎物,身手的确矫健,楚慕雅知道此女子善妒,也不跟她说话,勒了缰绳就往山下营帐方向而去。
那里有许多侍卫把守,也有来回巡逻的,但大多数都无所事事,为了打发时间,甚至有些人开起了赌局。
小希指给她看:“公主,就是那个,他叫丁明,是禁军的一支专门管理宫禁的,上一次公主说想吃银狐肉,便是他帮忙从宫外带进来的。公主你看他是不是很风姿绰约与众不同啊?”说着一脸的娇羞,扭捏着身子,活活把楚慕雅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人确实气宇轩昂,五官还算清晰,但实在称不上小希的一句“风姿绰约”,为了不打击她,楚慕雅违心地点头道:“确实还不错啊,小希眼光倒是极好。只是他知不知道你的心意?”
小希涩然:“我们只是好朋友,不是公主想的那样……”
说话时,丁明已经看到了她,笑着唤她道:“小希,这么巧?”
小希立时撇下了她,蹦跳着朝他走近,又担心自己心事过于招摇,勉力做出淑女的样子,涩然道:“丁大哥,你也来了?”
丁明道:“是啊,我听说了楚妃娘娘今日也会来,所以料到你也会来。不过你们一会儿要小心一些,方才有只金钱豹闯入猎苑。”
小希大惊失色,方才女汉子的气势荡然无存,换之以小鸟依人一样:“啊?那我还是不要进去了。”
丁明笑起来时,一口洁白的牙齿看着倒是舒坦,这也难怪小希难以把持,这样的笑容确实如和煦的春光,明耀得让人心动。
只是小希姿色普通,那丁明在众侍卫当中也可勉强称为翘楚,不知为何独独关照于她,加之这殷切爽朗的笑容背后,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刻意。
她掐指一算,已经明白大概。
秦太后啊秦太后,你真是用心良苦,竟然想出在楚慕雅最亲近的人当中策反,到时一旦她有什么不测,又有谁会联想到秦太后身上呢?
那厢丁明笑道:“放心,在这里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希俨然一副花痴模样,跟着他走了几步,丁明阻止她靠近那些用黑布罩住的铁笼,道:“小心一些,这里面都是野兽,它们嗅觉灵敏,能闻到生人的气息,你还是离远些吧。”
小希骇然地离笼子远些,道:“怎么会有野兽呢?”
丁明解释道:“猎场当然有野兽了,如果几位娘娘没来的话,我们也就不用费力看护这些野兽,但是几位娘娘身子弱,陛下便吩咐我们把这些猛兽看好,省得冲撞了几位娘娘。”
能把猛兽制服,必定也是勇猛之人,小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敬仰之色。楚慕雅眼光放在那黑布之下低低怒吼道野兽中,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几十个侍卫因为无聊,便开起了赌局,楚慕雅无心再上山,此时此刻闲来无事,便上去赌了几把。因她这副裹粽子一样的打扮,实在很难让人想象到她楚妃的身份,那些人也就没有相让,才几把下来,身上的首饰全都输光了。
可想而知,占卜这事压根就不靠谱,时不时出点幺蛾子,那就是把人往死里整的节奏。
不过小赌怡情,况且钱财乃身外之物,几把过后,她竟有些意犹未尽,见孟起经过,匆忙跑过去打招呼并问道:“孟公子,好久不见,有银子吗?”
那句“好久不见”倒是实在,孟起起初还感觉温馨,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后面突然跟了句“有银子吗”,愣是把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今日是出来狩猎的,我带银子做什么?”
“我不信。”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动手,在他身上搜了起来。
孟起仓皇阻道:“娘娘别呀,一会儿要是陛下那个醋坛子看见了,微臣可说不清了。”
动作停顿了一下,指着那个站在赌局之中起哄的丁明,问道:“问你个事,那个丁明是谁的手下?”
孟起惑然道:“丁明?他是禁军中的一员,禁军都由大司马杜珂管辖,下面分为好几个营,丁明所在的是常山营,是先帝最贴身的一支营队,因此是我在管。”
楚慕雅雀跃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忽而变了脸色,“我要你立刻把丁明调走,调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孟起终于亲眼见识到何谓翻脸比翻书还快,满脸疑惑不解:“为何?娘娘处于深宫,管他一个侍卫做什么?只要你不出门,自然就见不到他。”
楚慕雅正色:“还挺会开玩笑的,那个丁明私自勾引我的宫女,还勾结其他侍卫赢走我的钱,让我很没面子!”
孟起将她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道:“有这等事?不过你穿成这个样子,的确很难让人认出你是楚妃娘娘,你再跑过去亮明一下身份,微臣敢保证,他们绝对不敢再赢你钱了。”
楚慕雅微怒,逼近他一步:“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把他调走了?”
孟起苦着脸道:“娘娘不是为难我吗?众所周知我这是个闲差事,是先帝抬举才叫我管常山营的,事实上我说话根本不管用。况且别人倒也罢了,那个丁明似乎是太后娘娘的人,我哪敢随意换他呀?”
楚慕雅眼珠一转,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又在他身上搜了一遍:“真的没钱?我不信!”
“不信也没办法,微臣真的没带钱!”
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甚为不雅,高僖拢着袖子在身后咳嗽了一声,板着脸道:“孟起,你好大的胆子,调戏先帝嫔妃也就罢了,居然当着朕的面,还与朕的宠妃亲近,看来你这老毛病没改呀?”
孟起立时举起双手,惶惑道:“陛下,冤枉啊,是娘娘,娘娘她……”
高僖不理会他,按着楚慕雅双肩,问道:“慕雅,你告诉朕怎么回事?”
虽然蒙着脸,但一双眸子蓄泪蓄了许久,已是满满当当的两汪清泉,看起来甚是委屈,高僖见状更是愤怒,孟起苦着脸道:“真的冤枉啊,陛下!娘娘,您别这样,赶紧跟陛下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