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惶惑,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衣衫,道:“那我的衣服呢?去了哪里?”

小希道:“在雪地里的时候,公主就把衣服给脱了,说要跳舞给奴婢看,您忘了?”

她搓着后颈很努力地回想,难以置信道:“我自己脱的?大庭广众之下?我楚慕雅是那样的人吗?”

小希再次人畜无害地点头:“我也始知公主原来就是那样的人。”

楚慕雅只觉大脑一片混乱,追问道:“那陛下又是如何留在锦宸殿的?”

小希满脸通红,简直不堪回首:“那时陛下抱着您回来放在床上之后,您一个劲地搂着陛下脖子不放,还口口声声说一个人睡觉冷,那话听得奴婢当时就听不下去了,连陛下都脸红了,您那手又跟绕指柔似的扒拉着不肯松开,一个劲地喊着什么‘小玄,不要走’,然后陛下跟哄孩子似的说‘好,小玄不走,小玄在这陪着你’。为了防止陛下离开,你连脚都用上了,夹住陛下半个腰,那时满殿的人还没撤去,都眼睁睁看着不知所措,之后文喜就把我们全都轰了出去。后来奴婢又隐隐听到您说陛下那身龙袍穿在身上磨手,然后就看到衣服一件件地从里头扔了出来……”

目瞪口呆地将被子裹紧些,声音抖着问:“还有呢?”

“还有?”小希掩口道,“还有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楚慕雅惊道:“你就不知道阻止我吗?”

小希红着脸,喃喃道:“阻止?怎么阻止?陛下都阻止不了,奴婢怎么阻止?除非是奴婢嫌弃自己命长。况且,奴婢听说酒后吐真言,说不定昨晚的公主才是你的本性呢……”

忙碌中的邓允跑过来插了句嘴:“要奴才说,娘娘当属女中豪杰!”被楚慕雅一枕头砸得没了影。

这辈子头一次丢这么大个脸,楚慕雅瞬间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捂了脸:“这回真的没脸见人了,不想活了!”

正在梳头中,高僖派文喜赏了些东西过来,文喜笑道:“娘娘昨夜辛苦,这是陛下特地精挑细选送给娘娘的东西,蓝田玉一对,翡翠手镯一对,还有几块殷红如血成色上佳的鸽子血,没有切割过的,娘娘若是喜欢,可以令工匠切割镶到首饰上或者戒指上,这可是别的妃嫔那里都没有的,还有这些头钗,碧玺,香囊……”

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总有气没消,于是淡淡对小希道:“这些个装东西的盒子不错,小希,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我把盒子小心收着。”

小希有些犯难,文喜使了几个眼色,楚慕雅发觉后,顿时怒道:“好啊小希,你竟然瞒着本宫私通外敌?你活腻了吧?”

小希正要解释,文喜赶紧道:“娘娘误会了,是奴才的眼睛有毛病,有毛病……对了,还有一样东西,陛下说娘娘肯定喜欢。”

说罢端上来一个大盒,里面两个小盒,道:“启禀娘娘,这是冷暖玉棋子,陛下知道娘娘喜欢下棋,这白棋冰冷,黑棋却是触手生温,陛下说了,冬天就由娘娘执黑棋,陛下执白棋,到了夏天,就由娘娘执白棋,陛下执黑棋,娘娘,您觉得如何?”

楚慕雅只觉新鲜,矜持了一番又是淡淡道:“最近没有下棋的兴致,冻手冻脚的,缩在被窝里不比拿着黑棋强多了?”

文喜依然笑道:“现在娘娘没有兴致,说不定哪天就有兴致了,况且陛下又说了,娘娘是陛下此生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对手,这宫里头除了娘娘,没人能有资格与他下棋呢!”

楚慕雅心中窃喜,怀疑道:“他真这么说?”

“那是自然?”文喜见她表情终于松弛了些,继续努力堆笑道,“娘娘其实心里头明白,陛下这些日子频繁召幸嫔妃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那时娘娘刻意躲着陛下,这头份的恩宠本来就该是你的,哪里还轮得到那个王美人占上风不是?”

楚慕雅不屑道:“这话你在王美人那里又是如何说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这套糊弄别人也就算了,我活这么大把年纪又不是白活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分不出来,那岂不是太没用了?”

文喜犯难道:“娘娘您这……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从前在太子府您就知道,那时我们的情分就不一般,哪是那些美人能比的?”

楚慕雅恍然道:“文喜你不说我倒忘了,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时我天天在太子府扫地,你看我辛苦都不帮我一把,还老是叫我做东做西的,这就是你所说的情分?”

文喜尴尬道:“娘娘别拿奴才说笑了,谁都知道当初在太子府,除了太子之外没人敢吩咐您做事,至于奴才所做的一切,那都是那时的太子吩咐的,真的不关奴才的事啊!”说罢竖起三根手指,“娘娘若是不信,奴才愿意对天发誓!”

楚慕雅嗤然一笑:“没个正经,鬼才相信你的话。”

文喜松了口气:“娘娘您终于笑了,来的时候陛下说了,要是奴才没有本事把娘娘逗笑,回去之后就要把奴才捉去再阉一次呢,娘娘你总算救了奴才一次,您是奴才的大恩人了!”

楚慕雅干咳两声:“越说越离谱,再说废话,我就把你拉去再阉一次!”说罢挥了挥手道,“行了,就跟陛下说东西我收了,找机会再去谢恩。”

文喜道:“不用找机会了,陛下午后就会过来,到时娘娘就可当面谢恩了。”

楚慕雅一惊:“陛下午后过来?”

文喜点头:“正是呢,奴才还有事,奴才告退了!”

文喜走后,楚慕雅将梳子一扔,不解道:“这个高僖到底想怎样?昨晚明明是……”

想了一想,顿时又耳热起来,捂着脸呜咽道:“什么嘛,说得好像我在争宠一样,我明明不是自愿的,昨天那个一定不是我的本性……”

一会儿又突发兴致,拿了些首饰搭配衣服,在铜镜中左看右看,想着自己昨晚肯定丢了一个极大的颜面,怎么也要趁着他过来之时挽回些自己的完美形象。

“本娘娘说什么来着,无怪乎郑人喜欢买椟还珠,这盒子果然还是比里面的东西更有看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里面的珠钗在头上对比着。

游夏急匆匆地进来,气息未定,慌乱道:“娘娘,祺祥宫传来消息,倩公主病了,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