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死得太快,或者说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便败了,要知道几刻之前他还处于优势。

所以,当陈放倒下的时候,有很多人都未反应过来。

燕归来眼神复杂,当婉儿那一剑落下的时候他便移开了目光,因为他相信下一刻陈放便会成为死人,于是他把目光移到了陆安身上。

眼里有着一丝忌惮,不过也不全是忌惮。

陈涛还有陈家的一些供奉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特别是陈涛,眼见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眼前被杀人,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供奉们眼里没有任何色彩,脸色苍白,他们也知道下一刻倒下的便是自己,可是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们无法改变,唯一能改变的只有那名从始至终的平静的黑衣少年。

只是,陆安还是没有开口,他看着地上的尸体久久都未移开目光,直到婉儿持着长剑向他平静的走过来时,他抬起了头。

二人对视,各自笑了一下。

只是笑声里,看不出陆安有多开心,他见过太多人死在自己面前,其中有雾,有陆浩。

所以,死一个人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现在死的陈放,他的仇人,他应该开心才是。不过陆安却没有,他反而想起了童年时期,那个嚣张跋扈,处处与陆家作对的陈家。

“公子”死寂持续了很久,婉儿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安回神,然后他看向陈涛,而陈涛却像是不敢看陆安一样,他的表情和神色无不在说着自己的惧怕。

是的,他很怕死,不然他昨晚不会拼了命的逃跑。可是他除了惧怕,还有嫉妒,他嫉妒陆安有着现在的修为和权势。

想当初,陆安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世家少爷,一夕之间他便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自己,这让他心里很不平衡。

所以,他愤怒,所以他眼里转为怒火。

“我想你现在应该很想杀了我”陆安对着陈涛平静地开口。

陆安似乎是在说一句废话,陆安杀了他的父亲,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想杀了他。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陈涛现在的恨,现在的痛苦正是他之前所经历的,而现在也同样有一个人产生了这样的恨意和痛苦。

曾经陆安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因为现在有陈涛陪着他一起去饮这样的恨。

所以,陆安不想杀他,甚至舍不得杀他,这样的心理似乎有些变态,但没有人会这么觉得。

陆安只是把陈家欠他的还了回去。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陆安看了一眼陈涛微微颤抖的手,然后道。

众人一惊,连陈涛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除了你,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他们是因你而死,为你而死”

陆安顿了一下补充道。

此话一出,陈涛便不只是震惊,他的眸光黯淡了下去,身体也是一软,像是一滩烂泥。

他瘫坐在地上,没人对他出手,他却像是受了重伤一般,他伤的是意志力,没有了意志力他便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陆安没有再说话,九灵卫立刻回神,几息之间便将陈家的几名供奉给杀死了,就连几名下人也没有放过。

陈家院子里血流成河,这样的场景对陆安来说再熟悉不过,所以他没有一丝动容之色。

“我想从此以后,你将杀死我作为你的终身目标,和你活下去的唯一意志,这样很好”

“这是一个很强大的动力,因为......我这两年便是这么度过的”

陆安在说,陈涛在听,不过他却是没有再看着陆安,或者说他不敢看着陆安,他低着头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声线颤抖,似在哭泣。

“我会等着你”陆安说着看了一眼婉儿,然后转身,抬步,却没有立刻落下。

“最后,祝你好运”说着陆安的脚步落下,便欲离开。

而这时一名九灵卫叫住了他“公子,他怎么处理?”

陆安侧目,看着那如女子一般好看的男子,刚刚九灵卫杀了陈家所有的人,不过却是没有动燕归来。

陆安顿了一下,然后展眉笑道:“我要是杀了他,世间那些女子估计会恨我入骨”

话罢,陆安和婉儿并肩向大门外走去,陆安目光平视,丝毫不看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待陆安一行人走后,陈家大院内便只剩下燕归来和陈涛。

燕归来嘴角上扬笑了一下,嘴里念道:“这人还真是有些意思”说完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陈涛。

他跟陈家也没有多大矫情,所以陈涛的死活他也不想管。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便身子跃到半空,转眼便消失。

陈涛一直低着头,嘴里自言自语,像极了西街口的那些个得了失心疯的老头。

在地上坐了很久后的陈涛终于站了起来,他的眼神非常黯淡,就连手脚也都冰凉彻骨。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左摇右晃地从侧门进入了陈家的一处杂院走去,这里有些旧,说是杂院,但是院里非常干净,而且东西摆放的整齐有序。

这里是陈家那些下人居住的地方,不过这里空无一人,只有院中那棵树上的一只乌鸦在发出让人呕吐的叫声。

原本这树上居住了几只喜鹊,但是昨晚喜鹊死掉了,这里成了乌鸦的地盘。

孤清的院子里,一名如行尸走肉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的目标是树旁的那一口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