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欣没想到还没等到汉森,先等到了冷若非。冷若非说她要陪一位朋友来太仓。

“你又认识了太仓的朋友?”吴欣疑惑地问冷若非。

冷若非说,“不,是陪她回去做一场艺术交流。”

“啊?在太仓吗?我怎么不知道有德国的音乐会?”吴欣觉得自己可能工作太忙了,把陶冶情操这件事给耽误了。

冷若非仍然那么优雅而缓慢的语调对她说,“她是位油画艺术家,你们太仓的一家艺术馆邀请她去展示艺术作品,我呢就顺便和我们团里的人说,要不要去做一场交流表演,结果通过了,他们已经对接到了你们太仓的大剧院。所以,一举两得。”

四年没见了,偶尔打个电话,或者网络开通视频聊上几句,现在和以前她们在德国留学的时候比起来科技的进步贡献很大。

再次相见,就像吴欣第一次去柏林见冷若非时一样,飞奔过去,和冷若非紧紧拥抱在一起,“太好了,又见面了。”

冷若非也没有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吴欣相见。在德国这么多年,看着身边的中、国人来了又走,只有她还留在那儿,坚守她热爱的音乐,但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也会回来的,只不过,她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带给中、国更多的关于音乐的东西。这次能回来交流,也是想试一试。

冷若非介绍了她的朋友琳达,一名德国绘画艺术家。

吴欣这才知道太仓有这么一个秘密筹备中的艺术馆,叶岚接待了她们,几个女人相见恨晚似地很快就成了朋友。

冷若非的乐队也陆续到了,三天后,在太仓的大剧院表演。冷若非的家在苏州,离太仓很近,但她还是决定先在太仓小住倒时差,以保证演出的状态。吴欣每天下班就带着冷若非逛太仓,冷若经常听德国同学提起太仓,太仓是地属苏州,她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有点难为情,“没想到都是苏州的地方,我竟然从别人的嘴里听了好多年太仓,现在才来看一看。”

吴欣故意揶揄着说,“你们是大苏州啊,我们是乡下人。”

冷若非给她一个优雅的白眼,“不许搞对立。”

“江苏特色。”吴欣哈哈大笑。

“你这才回来四年,就这么不客观了?”冷若非批评吴欣,吴欣纠正态度,“这是变相夸我们大江苏的实力嘛。”

琳达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两个人觉得冷落了客人,连忙道歉,吴欣开始给琳达介绍太仓,她的德语非常好,琳达来中、国之前的所有顾忌都打消了。来之前,冷若非就得她讲过很多关于中、国真正的样子,可是琳达是不完全相信的,她目光中的犹豫和疑惑,吴欣特别熟悉,也特别能理解,而她也有信心破除那种感觉。在曼科做老总这么久了,她非常了解德国人的思维方式和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她也知道该如何交融,她一定会让琳达爱上太仓。

三天后,冷若非的乐团在太仓大剧院举办了非常成功的表演,剧场里坐无虚席,很多德国人都来看表演,他们和在德国时一样,身着正装和礼服,观众中的中、国人也很多,虽然他们还没有穿礼服的习惯,但很尊重演出,静静的聆听。

吴欣坐在其中,穿着上次在柏林听冷若非表演时的礼服,四年后再看冷若非的表演,看到她越来越纯熟的演奏技巧,她没有像四年前那个小女生那样激动地落泪,而是脸上洋溢着喜悦。

所有人都在看舞台上优雅美丽的中、国钢琴演奏家,掌声热烈。冷若非的父母也从苏州赶过来,观看女儿在中、国的第一场表演,虽然太仓这座城市在全国没那么出名,可在德国,早有了一席之地,冷若非的父母还怕这个小城能不能支撑起这场专业的表演,而看到了现场的观众后,他们好像也有点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演出。

视觉艺术和音乐代表着我们各自语言之外的交流领域,当然,理解和感知的深浅会受人们自身的影响,但基本的真理和情感是每个人都刻入骨子里的。艺术提供了沟通无法言说的东西。

演出结束后,冷若非就和父母一起回苏州了,琳达决定留在太仓等她一起回德国。原本冷若非想带琳达回苏州的,可是琳达说,她很喜欢太仓,在这里能看到很多德国的影子,她还想在这里住几天。

冷若非也承认,太仓这座小城很奇特,能把中式文化和德式现代文化融合得那么好,即没有违和感,又保持了独特的个性,苏州和太仓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竟然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很放心地把琳达交给吴欣,一个人回去和父母小聚几日,再回德国。

琳达每天往返于禾世木艺术馆,她认真地看着来观展的中、国人看她的画时的神情,她从那些人的脸上试图看到他们内心深处,她想要捕捉的东西,她会很开心地点点头,又会疑惑地皱着眉。叶岚不时地过来和她交流一些对艺术的感受,还会告诉她中、国人对艺术的理解。问她对中、国艺术作品的感受,她也会给琳达讲解中、国艺术作品中的中、国元素和中、国精神。

吴欣因此和叶岚成了好朋友,她们的父亲都在太仓这片土地上做着自己热爱的事业,她们又都是掌上明珠一样的被呵护着长大。她们有类似的经历,在外留学的时候靠得是真才实学。

叶岚很谦虚地说,“我要向你学习,你已经可以管理一家德资企业了,而我的艺术馆都是老爸成全。说到这,我真有点难为情。”

吴欣拉着她的手,“能接好父辈的班,是我们这一代人目前要面对的重大问题,你能把父业继承好,也是最大的成功。”

“对,他们年纪大了,我也要把我的家族企业做成百年企业。”叶岚自信地对吴欣说,自信是需要低气的,只有那些拼博过来的人才会懂。

吴欣回家以后,走到父亲的书房,吴灏旭正在看电脑上的装修图纸,看到女儿进来,摘下老花镜,“怎么了?”女儿很少到书房找他,一定是有事要谈。

吴欣笑了笑,“爸,这些事还要你亲自做吗?不是都有负责人吗?”

“嗯,有,我只是看看现在年轻人的设计,学习学习。”吴灏旭一直都很低调。

吴欣嘴上不说,心里是非常敬佩父亲的,他一直那么默默无闻,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看到父亲这把年纪了还在学习,心里特别骄傲,学习这东西,不在于有用没用,而是丰富自己的大脑,以免被些无用的事占据太多,她转念又说,“对了,老爸,过几天汉森就要回来了,我们想搬出去住,到时你和我妈要冷清了。”

“所以,你可以考虑不搬出去。”吴灏旭说的是真心话,整天想着把女儿嫁出去,真到这一天了,老父亲可舍不得。在太仓,大多数家庭对女儿特别疼爱,与其他地区不同,甚至是重女轻男。

“嗯,等我们过几天二人世界之后再搬回来可以吗?”吴欣难为情地对父亲说,吴灏旭宠爱地答应着,“可以,我女儿想怎么样都行。”

不过,今天吴欣不是来和父亲谈这件事的,“爸,将来,你的公司打算交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