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霍恩就再也没有来,听他的同事说,他回德国休假去了。陈明香只觉得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只是每天在霍恩经常出现的时间,每次进来客人时,大门上的铃铛响,她都会看过去,盼着那个熟悉的人影。

那年的圣诞节,为了让不能回国的德国人有节日的气氛,雅格西餐厅里也布置了圣诞树、苹果和礼物,无论来的客人是哪里人,都会有一份小礼物送上来,餐厅里循环播放着圣诞歌,生意没有因为德国人回国而受到影响,反而特别好,每天晚上都爆满,直到半夜客人才全都散去。陈明香累坏了,每天笑得脸都僵硬了,偏偏心里高兴不起来。

周立哲在德国给苏萌发信息祝福圣诞快乐,克恩公司的一楼大门口也摆上了圣诞树和礼物,每个员工都收到了总公司发来的圣诞礼物,太仓公司在圣诞节的几天也安排了假期,准备跨年。

沈少洋在那次和苏萌见面之后,第二次约苏萌,上一次见面后,两个人并没有任何明确表示,而这样的节日相约还是有点不一样,苏萌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沈少洋的约会。

再次来到雅格,正好是平安夜,如果没有事先预约根本没有位置,这是陈明香告诉苏萌的,所以,那天苏萌知道沈少洋这个看似很洒脱的男生,不知提前了多久预订好了位置,有些感动。她心里对周立哲的感觉也很矛盾,她总觉得周立哲再回来,她和他之间就有差距了。

“你们公司里的圣诞气氛是不是很好?”沈少洋开朗地问苏萌。

苏萌点点头,“是的,而且每个人都有礼物。”

说到这儿,沈少洋也拿出一份礼物,推到苏萌面前,苏萌即惊讶又难为情,连忙摆手推辞,“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当然要有仪式感啊。”沈少洋轻松地说道,“其实,我对你真的很好奇。所以,我鼓起勇气再次约你,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苏萌不禁脸红,“我只是觉得和你做朋友应该也不错,所以,我答应了。”

沈少洋没再说什么,至少他觉得这样很好,有目的的相亲,就少了某种期待感,而现在,他们俩谁也没有主动表态,反而更像恋爱的前奏。他和苏萌聊起不同的工作领域中遇到的人和事,聊得也很开心。

陈明香给他们送来了圣诞礼物,是包装得很好看的苹果,并祝他们节日快乐,她发现,还是上次来的男人,不禁冲着苏萌眨了眨眼睛,分明是在问,“不是没看上吗?”

苏萌一脸羞怯,陈明香笑着走开了,这热闹的店里突然让她有点寂寞的感觉,她又看了一眼霍恩经常坐的那张桌子,可那儿坐了一对情侣,他们脸上的笑容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们之间的爱情。

苏萌刚进家门,沙丽丽就凑过去问,“是和上次那个小伙子约会去了吧?”

“妈,只能说先做朋友试试,我不保证能发展下去。”苏萌如实告诉妈妈。

“不反感,就是好的开始。”沙丽丽很高兴,苏志强却一脸严肃,“我觉得,如果你对男孩子没有意思,就要保持距离,不然别人不知会怎么想了。”

“我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想?”苏萌反驳父亲。

“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和男孩子约会,自然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苏志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

沙丽丽忙说,“总要相处看看嘛。”

苏萌没再说话,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她心底何尝不在矛盾,更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理清楚自己的心,可是周立哲又没有真正的表白过,原本她想,等周立哲回来了就他说清楚,但她怕呀,他们现在可以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还有双元制班上的其他人,他们在一起特别开心,如果真的挑明了,万一周立哲不喜欢她,那以后相处起来可就尴尬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一群人的事。何况,进入公司以后,她非常努力,工作也很出色,得到重视。周立哲的成长速度比她快,等他从德国回来,一定又是一次飞跃,在他面前,她又要自卑了。苏萌很不喜欢自己这样好强,她已经因此失去了吴欣,还要失去周立哲吗?苏萌很困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拿起手机,躺在床上看着周立哲发来的圣诞祝福,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彼时,周立哲和夏海丰,李长浩三个人走上街头感受节日的气氛,可是他们觉得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热闹,店铺都很早就关门了,他们才知道,这里的人都回家庆祝,少有人在外面游荡。

周立哲笑着说,“这倒是和我们太仓很象,到了节假日,都回乡下的家里团聚,没什么人在外面。”

“你这么说倒还真是。”李长浩应和着,只有夏海丰和他们不一样,“上海节假日最热闹了。”

虽然斯图加特没有想象的那么热闹,圣诞气氛仍然很浓,人们走在路上都会热情地打招呼,祝福新年。三个好朋友一边感受这里的新年气氛,一边感慨,因为今年的春节,他们都不回国,这是他们在德国的第三个年头,第三个春节。克恩总公司也会为他们送上新年的祝福和礼物。三个人在这里过了两个新年了,过完这个年,他就要回国了,“明年终于可以在家过年了。”周立哲感叹着说道。

元旦过了,就是春节。国内开始张灯结彩,新年的气氛可比圣诞节要隆重多了。陈明香刚把店里布置的圣诞气氛拆掉,又要布置春节的节日气氛。服务员们都不理解,“外国人也不过春节,为什么还要布置啊?”

“我们的客人又不只有外国人,而且,也应该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传统文化。”陈明香已经把大红的装饰物搬进店里,指挥所有人布置起来。

“小红灯笼要点起来,红红火火……”陈明香跑来跑去地指挥着。突然大门被推开了,“还没到营业时间!”陈明香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霍恩先生!”有几个服务员已经惊讶地叫了起来。

霍恩却看着陈明香,径自走到她面前,“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俩,陈明香回过神似地笑着说:“好啊,还是老位置吗?”说着她就向霍恩经常坐的位置走过去,她的心砰砰跳,快跳出来了似的。霍恩跟在她身后,服务员们开始窃窃私语,盯着他们两个人。

霍恩坐下后,请陈明香坐在他对面,陈明香有点不自在,但她看到霍恩脸上严肃的表情,只好乖乖坐下,“好久不见,假期过得愉快吗?”

“不愉快。”霍恩沉声回答。

“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陈明香关心地问道。

霍恩垂眼看着桌面,服务员送来了柠檬水,陈明香替他倒好,“慢慢说。”

霍恩喝了一口水,“我觉得整个假期,我都在思念一个人,对她的思念让我无法安心享受我的假期。”

陈明香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他要对她说什么?他有心上了人了?还是……她不敢想,她不敢想下去,可她又很想听下去。

“陈小姐,这次假期让我很确定了一点,就是我爱上你了。”霍恩的话音落地,陈明香怔在那一动不动,听错了吗?

陈明香怔怔地看着霍恩,霍恩同样凝视着她,良久,都没人说话,世界好像也跟着停止了一样,“你,刚刚说什么?”她喃喃地问。

霍恩又说了一遍,“我爱上你了。”

陈明香倏地站了起来,“霍恩先生,我很尊重您,但我不是随便的女生,我谈恋爱一定是为了结婚,我不太适合浪漫的爱情游戏。”陈明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很快。

“我当然知道,我很认真。”霍恩连忙解释。

陈明香的英语水平不错,可现在她好像突然无法用英语表达清楚自己,她抬起两只手,大脑飞速地旋转着想怎么说下去。霍恩拉住她的手,“陈小姐,你不要太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今年刚刚32岁,单身,没有婚史,你放心,我以绝对真诚的心向你表白,我不要求你现在回答我,你可以考虑考虑再回答我?”

他们已经引起店里其他人的注意,陈明香看到那些服务员的惊讶的表情,起身向后厨跑去。

霍恩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吓到她了,他并没有离开,静静地坐在那儿,看向窗外的街上的灯光。陈明香跑到厨房,有个女服务员也跟了进去,“陈店长,霍恩先生在向你表白吗?”她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陈明香尴尬地看着所有人,“你能不能小点声。”

“陈店长你怎么不答应啊?霍恩先生那么帅,条件也好……”

“你怎么知道他条件好不好?你了解的只是他来店里吃饭时的样子。”陈明香对女服务员说道,事实上她是在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