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所有人的都到齐了，包括闵绍言，他进来的时候看到步柏轩时，儿时对步柏轩的印象与现在的步柏轩重合，即熟悉又陌生，他上前一步，“步老师，真的是您回来了？”

“是的，我现在好像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步柏轩苦笑着看着乐队里的老面孔，他们个个都抹着眼泪，“你们是不是都被我吓到了？”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所有人又讲了一遍。

大家听完感叹不已，步柏轩纳闷地问：“张明呢？”

大家这才恍然回神，把张明住院的事说了出来，步柏轩先是眉心紧锁，但听说张明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闵绍言接着说，“我们怕张老师的身体状况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他。”

“我理解，我理解，等他好些了，我去看他。”步柏轩这样说着，而提起张明，很多人的心里还有个疙瘩，毕竟这二十多年，外面的流言传得像真的一样，他们也不好在步柏轩面前多说，步柏轩好像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只管说：“车祸的事，不可能与张明有关，我们是回来的路上出事的，再说，张明又不懂汽车，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步柏轩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似地清醒过来，是啊，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去想过这些，只听到那些流言就信以为真了，他们有点羞愧，即对张明，又对步柏轩。

“也不知道谁传出这样的话，整整二十多年，就像真的一样笼罩在这座丝竹馆里。”陈师傅愤怒地拍着桌子。

“你们啊，有时候就是太过谦和，谦和不是不好，但也被人利用了，总想着不撕破脸皮，就让有些人有空子可钻了。”步柏轩也对这造谣的人感到很生气。

“这下，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团圆了。”范蓉蓉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说道。

这句话的声音虽轻，却如一记重雷，击在丝竹馆的房顶击在步柏轩的心上，“你说什么？”步柏轩惊讶地问。二十几年来，他在奥地利都是一副儒雅的东方绅士的形象，就是教两个徒弟时也从未大声说话。始终保持着平和的语调和态度，可刚才，他的声音响得吓人。

他身后的中年女人也瞪大了眼睛，那句话别人或许还没听真切，可这二人的表情证明了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范蓉蓉看看步柏轩，狐疑地问，“怎么了？你不会，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蓉蓉，你刚才在说什么？”步柏轩语无论次地问，身子向范蓉蓉倾着，眼看就要从轮椅上摔下去了。

范蓉蓉看看众人，陈师傅又叹了口气，“柏轩，刚才来的那个女孩儿，就是你的女儿呀。”

步柏轩浑身的血液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凝固了，大脑也凝住了。他看向众人，众人看着他的神情显然是在告诉他，他们都知道，当他回过神，“我的女儿？”喃喃念叨。

众人的表情再次告诉他，是的，那是他的女儿。

陈师傅就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步柏轩一边听，一边流泪。直到哭出声音，所有人也跟着动容，连几个不认识步柏轩的新人，也听得落泪。

闵绍言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清了清嗓子，“大家先调好琴，一会儿还有相关领导来看交流演出呢。”

大家一边擦泪，一边调琴，留下步柏轩一个人继续流泪，他身后站着的中年女人递给他纸巾擦去泪水，步柏轩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根本无心看演出，只想马上到他们母女身边去。他示意两个徒弟去准备，两个徒弟准备起来。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好像都沉浸在这段故事中，只有那些丝弦不经地偶尔发出声响。

“一会儿还有人来，你可以吗？”中年女人蹲下身子，看着步柏轩的脸问。步柏轩悲泣着点点头，他试着控制了很久，可那种悲伤就是抑制不住。

女人也流泪了。

步柏轩总算止住了悲伤的情绪，范蓉蓉又走过来，对他说，“这是好事儿，不要难过了。婷汐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千璇是个好女孩儿。你们也算苦尽甘来了，不能哭，等演出结束了，我带你去找她们。”她拍了拍步柏轩的肩膀。

步柏轩点头微笑，是的，这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儿，如果他不回来，才是真正的遗憾。

交流活动进行得很顺利，步柏轩的情绪突然变得很高涨，大概他知道马上要见到女儿了。活动最后的发言中，步柏轩看着台下那些熟悉和陌生的人说，“我是T市人，我就要回来。”台下的领导都惊呆地看着闵绍言，闵绍言笑着点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说，“这位T市江南丝竹的传奇。”

步柏轩把这些年在奥地利做过的一些关于江南丝竹传播的事介绍给现场的观众，他们都看到他对江南丝竹乐种的执着和热爱，也懂了深藏在基因中的喜爱是无法被磨灭的，更让大家对江南丝竹的传承充满了信心。

“我们不但要把江南丝竹乐演奏好，还要让她成长，发扬我们江南人的高尚品质和精神，也要让世人知道中、国江南的韵是什么。”步柏轩讲完，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交流结束之后，相关的报道就会迅速传播，步柏轩知道他回来的事，瞒不了多久了。

台下还有一个人一直流着眼泪看完整场表演，她就是陈霞。她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前面坐满了人，她并没看出来那其中有步柏轩，只知道是一次中外交流表演，她很好奇，直到步柏轩的名字被主持人念了出来，她错愕地看着被推上台的人，看着他坐在轮椅上，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泪流不止。

当她回过神时，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步千璇。

步千璇看到手机的陈阿姨发来的照片，心想，这不是刚才在江南丝竹碰到的那些人么？原来是来交流的，难怪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然而，陈阿姨马上发过来的一句话，步千璇看完整个人都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