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儿东拉四扯地聊起没完,也不知她们之间怎么会有那么多话题,而聊了这么多,她们都没有提张池羽,可是不提,不等于不想,那个名字在她的脑海和嘴边徘徊了良久。

终于,宁依依忍不住了,小心地问道:“那你打算告诉张池羽吗?”

怎么能绕得开张池羽呢?回到太仓,她要继续对江南丝竹的研究,而在那里,张家父子在整个城市中的身份和地位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研究江南丝竹的人无法绕过去的,不是吗?

步千璇停顿了几秒种,宁依依静静地等着。

“依依,他是一个太完美的男生了,我真怕……”步千璇稍显迟疑。

“怕什么?”

步千璇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怕破坏他美好的形象,也怕我会伤害他。”

宁依依不解地紧锁眉头,“你什么会伤害他?”

步千璇沉默了。

如果父亲的死和母亲的残疾真的张明有关,她会怎么做?复仇么?她无法想像一个复仇的自己,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和张池羽会有未来吗?而如果真的要复仇,张池羽是她最好的武器。

“我……依依我该怎么做?”步千璇没头没脑地反问宁依依。宁依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她无法确定自己的感受是否正确,她怕把刚才脑海中闪现的想法说出来,反而给步千璇某种暗示,只好忍住,勉强说了一句,“先不要做任何决定,再想想吧。”缓兵之计,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嗯。”步千璇默默地点头。

放下电话之后的两个女孩儿各有心思,她们纷纷望向窗外,窗外的风景已经看过无数次,熟悉得没什么可看,但那仿佛只是一个形式,那片熟悉的风景里有她们无边的遐想空间,那才是窗外的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步千璇收回目光,拿起手机,给张池羽发了一条信息。

自从步千璇那天离开,张池羽给她发了那么长的一段话之后,这是张池羽第一次收到步千璇的信息,当那个头像跳出来的时候,张池羽的心莫名悸动,快跳出来了一样。

“十天后,我回太仓,你能帮我租个房子吧,看来我要长住一段时间了。”

张池羽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段话,没有回应他之前的任何留言。

“当然可以,那你妈妈同意吗?”张池羽思前想后,还是把这句话发了出去。

“我要完成我的调研课题。”步千璇的回复仍然避重就轻。

张池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了,只好顺着她说:“那你对要租的房子有什么要求吗?”

“干净的公寓就好,面积不用太大,先租三个月吧。”步千璇回答,“十天后,我去签合同。”

“好。”

两人简单地交谈,张池羽心里有很多疑问,可他最终还是忍住没问,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尊重。

步千璇看着手机屏幕,纵有千言万语,都不知该再从何说起,只好默默地关上了手机屏幕,对不起,池羽,我不知道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一朵含苞待放的爱情之花,正充满向往地在春风中孕育,却不想这个春天突然刮起台风,狂风肆虐,花儿紧紧地抓着花枝,不想离去。然而,狂风并不想放过它,继续疯狂地肆虐人间。

白婷汐一整天魂不守舍,该不该让女儿再去太仓?她又何偿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曾经都能背着她学古筝,而她们母女俩的脾气也像极了,如果她能像她父亲一点,就会温和得多。如果,这一次再去太仓,张明一定会认出女儿,那……

白婷汐愁眉不展,却不知,就如她想的一样,步千璇眉宇之间有他们的影子,张明认出步千璇太容易了。

回到家里,白婷汐见女儿还没回来,换了衣服开始准备晚饭,她想把曾经的往事告诉女儿,以此来劝她不要再去太仓了,可是,都隐瞒了这么久,她真的能面对吗?她能把一切告诉女儿吗?告诉她,她要研究和采访的对象就是害死她父亲的嫌疑人?那对女儿来说也太残忍了。

父母总是这样心疼着儿女,心里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永远没有长大。却不知,孩子也会长大,接受新的知识体系,构架自己的人生观,她们早就拥有了自己的强大。

步千璇回来的时候,看到妈妈做的菜,才明白为什么她从小总觉得妈妈做的菜和外面的不一样。妈妈烧的菜是南北融合产物,试图在刻意隐瞒,又隐瞒不掉的家乡味儿就是妈妈的菜,所以,她在太仓吃太仓菜的时候,没有一点不习惯,适应得很快,因为她二十三年来都在吃南北过渡的味道。

不由得,便笑了。

白婷汐满脑子的愁绪,不知女儿在笑什么,她看看餐桌上的菜,又看看女儿。步千璇马上说,“好久没吃妈妈烧的菜了。”拿起筷子就吃。

她大概不会想到自己那个率真的女儿演起戏来,竟会不露分毫破绽。

“那你就不要到处跑。”白婷汐马上说道。

“我也不想啊,可这不就是我的人生吗?”步千璇边吃边说,“妈,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有妈妈在我就不会想家了,有妈的地方就是家。”步千璇循循善诱,试图把妈妈带回太仓。

白婷汐像触了电一样,缩回手,险些摔掉手中的碗。旋即回神道:“我不上班?你以为我们家有个金矿?”掩饰了过去。

步千璇憨憨地笑着,“妈,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这些年,我也经常参加一些演出,存了很多演出费。我去太仓你不用给我钱,我的钱够用了,你在家不能太委屈自己,不要因为一个人不好好吃饭,等我回来,给你一个结果。”

白婷汐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女儿的话里有话似的,又觉得女儿真是大人了,是啊,她的演出费不少,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她用演出费买的。

“你也不用那么辛苦,至少妈妈可以给你准备一份还算不错的嫁妆的。”白婷汐有一份财产是当初她和步柏轩存的结婚钱,没想到这婚还没结……但那些钱,她再也没动,存了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