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渊却冷斥一声，“你怎么才回来？”
盛息澜心头一跳，不由的有些心虚。
“我……我今天去铺子了……遇到点事，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秦如渊一张脸冷了下来。
“什么铺子需要耽搁这么久？”
他看着盛息澜一本正经的开始劝导。
从《女戒》到《内训》，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盛息澜不过是回了一句嘴，他又抓着她说了半个时辰的《女论语》。
到最后，盛息澜也聪明了。
但凡是秦如渊说的话，不管对错，她都乖乖的点头，要多听话又多听话，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等到秦如渊说累了，他才舒缓了一下语气。
“你也别怪哥哥严厉。
你之前受伤那么严重，我不放心你，今日特地跟老师请了假回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晚了才回来，这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多么危险你知道吗？
以后记住了，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盛息澜心头一震。
她差点忘记了，她是一个女孩子。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天黑了女孩子在外危险，更没有人告诉过她，天黑之前要回家。
她一个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死活。
而这个对她来说近乎是陌生人的哥哥，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关爱。
这一瞬间，她第一次的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关爱的感觉。
她抬头看向秦如渊，而后重重的点头。
“好，苇儿谨听哥哥教导。”
秦如渊听到这话才满意的笑了。
他揉了揉盛息澜头顶。
“行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是给你带来的桂花糕。”
他指着石桌上面的锦盒。
“本想早点给你，没想到等到现在，这会儿恐怕已经凉了，你尝尝，如果不好吃，就不要吃了，下次我休沐的时候再给你带。”
说完又揉了揉盛息澜的脑袋，这才离开了。
盛息澜却看着她那挺拔的背影，沉思良久。
等到了房里。
兰心将那桂花糕拿了过来。
“小姐，您今天一直没吃什么东西，要不您尝下？慧儿已经去给你做饭了。”
盛息澜轻轻的接过。
“告诉慧儿，不用麻烦了，我就吃这个吧。”
兰心应声出去了。
盛息澜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桂花糕，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放进了嘴里。
嗯。
很软，很甜，跟她想象中的味道一样。
这盘从小就被她划分在生命之外的桂花糕，她终于尝到了它真正的味道。
而此时的另一边。
司空府内。
司空长林喝完药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
他透过雕花木窗，看着夜空中皎白的月，脑中想着的却是盛息澜的那张脸。
那张美艳无双，惊艳绝伦的脸。
在此之前，他是见过她喝酒的。
那是在两年前，在宫中。
那时候，盛息平刚刚登基没多久，盛息澜辅政，朝中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
盛息澜每日除了教导照顾盛息平，还需要应付朝中那些老臣，可偏偏他那时也处处跟她作对。
每次都将她气的厉害。
可他明明是她一手提拔起来，她气不过，便指着鼻子骂他。
可是，她哪里知道，他所谓的跟她对着干，也不过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罢了。
他重生一世，知道她最后会被刺杀而死，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同样的事情发生。
他知道她想要整个天盛男女平等。
他知道她想要改变天盛那种极度扭曲的重文轻武的朝堂。
他知道她想要整顿过度垄断、欺压百姓、蔑视皇权的世家。
他都知道，并且支持她，帮助她。
但是，他想要她换一种方式，采用柔和一点的方式来进行，来保护自己。
可是，她的性子注定是激进的，她想要快刀斩乱麻，做不到细水长流。
而他就只能在她即将发火时，规劝她，及时的拉住她。
而在气头上的她看来，这些规劝就是在保护那些人，在跟她作对，久而久之，她对他的敌意也越来越重。
但是，他清楚盛息澜的为人。
即使是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她也没有限制过他的权利，他们彼此都清楚，两人的目标一直都是一致的。
而那天，她想要处理文家，他却不让，一直在规劝。
两人为此争吵。
等吵累了，盛息澜便深呼了一口气，吩咐宫人摆饭。
那天正值端午佳节，宫中的御膳房为了讨个好彩头，特地给盛息澜送去了一壶雄黄酒和一笼热乎的粽子。
盛息澜那时候似乎是生了些捉弄他的心思，非要留下他吃饭。
他留了下来。
因为端午佳节，我不想回去冰冷的府中。
他只是想跟她一起过端午节。
她不停的给他灌酒，还拿出一只粽子说那是她亲手做的，非要让他吃。
他知道她骗他，但他还是吃了。
其实，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粽子。
她让他喝酒，他也喝了。
他知道她想让他出丑。
但是，他根本就没醉，她却醉了。
喝醉的她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又哭又闹的，抱着他，缠着他。
那是她第一次抱他，他心头微颤，却又不敢动弹分毫。
他怕他一动，她会松开，他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感受到她的柔软。
他想，她喝醉了，那么他就应该扶着她。
所以他任由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腰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细腰。
是那样细，那样软，细弱的仿佛一把就能掐过来。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的如同擂鼓。
而盛息澜却在这时抬起头来，他吓了一跳。
她说她想吃桂花糕，他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桂花糕，便想吩咐宫人去御膳房去取。
他刚要开口唤人。
她又低下头，抱着他，语气低沉，似乎是哭了。
她说，她再也不要吃桂花糕了，桂花糕不好吃，她要吃酸梅糕，酸梅糕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
他顿住。
那是他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酸梅糕这三个字。
后来，她又抱着他闹了好久，才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安顿好以后，回府，在灶房里做了一夜的酸梅糕。
第二天，他带着做的最好看的一盘酸梅糕进宫。
路上听说盛息澜夜里踹了被子着凉了，他的脚步还有些急切。
却不想在盛息澜的寝宫外面听见了她和宫女的谈话。
她说她忘记了昨天都做了些什么，有些懊恼。
恰好在此时，有宫女端着药过来了，旁边还有御膳房的小宫女端着一碗酸梅。
他便给了对方一点银子，将那盘酸梅糕放在了酸梅旁边。
他想，这样也好，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应该有太多的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