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为她放弃一切!也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她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乔悠然,抛却南北对立的种种政治因素后,他对乔悠然还有着一种恨,因为他知道她爱乔悠然,站在男人的角度他便要除去乔悠然。

只是他却不知道,她对乔悠然的感情已经有了质变,当爱情褪去变成亲情的时候,她又如何能不护着乔悠然?也直到此刻,她才终是将她内心的感情理清楚了。

亲情,会让人挂念,而爱情,才会让人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只是他怎么可以那么傻,就那么决绝的将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她以前总觉得这个世上谁没了谁不会活不下去,可是到得此刻,她却知道谁没有了谁都能活得下去,只是怎么个活法。玉修这一次若是死了,她这一生这一世只怕都不会安心!她欠他的太多了,她和他的感情与其说是负罪生出来的,倒不如说是日久生情。

那缠在心里的点点滴滴如同毒蛇一般缠在她的心上,她再次狠狠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骂自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她的确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情都如此浓了,自己却还不自知!

乔悠然为自己对爱情的迟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难道她也会如此吗?

当他胸前那抹鲜血喷涌而出时,她便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对玉修的不冷不热,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有些情,和自己预期的总会有些差距,有些人,以为自己不会爱上,而自己的心早已在不知不中遗失。

她在心里低骂道:“玉修,你真是个混蛋,你知道所有人性的弱点!而我也是个笨蛋,直到今日才有所查觉!”

阁楼里很冷,她窝成了一团,她望着天边的太阳低低道:“老天爷,你千万不要让修死!”从来不信神佛的她此时却想找其它的寄托。

阁楼外听得嫩稚的声音在叫:“娘,娘,你在哪里?”

那是追风的声音,他站在风中,神情焦急的四处张望,他的小脸蛋被冻的通红,声音有些沙吵,还微微带着哭腔,看起来似乎已找了她好一会了。

她的心里莫名的一软,从阁楼上走下来道:“追风,我在这里!”

追风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道:“我还以为娘走了,不要追风了!”他哭的极为凄惨,眼泪鼻泣全流在一起了。

舒欣的心里不由得一暖,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这么关心她的人,还有着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的人,她又还有什么可以怨的?

人活着总是需要面对很多的事情,也需要具备很多的能力,而放下就是其中的一项能力。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活在自己的执着之中,舍不得放下以前的种种感情,却对身边那个用心爱着自己的人造成了致命的伤害。这种伤害,只缘于舍不得放下!

这种错,错得离谱,聪明如她,却一直没有参破!

如果没有玉修那鲜红的鲜血,她只怕还会一直错下去!可是如果用血的代价来让她明白这个道理,她又觉得太过残忍了些!而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舒欣将追风脸上的泪水擦干,又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道:“傻孩子,娘怎么会不要追风呢?”

追风拉过她的手道:“娘,你的身子才刚刚好一点,大夫说了最好不要着凉,我们不在这里站着了,先回屋子去吧!”他见得她脸上的鲜血,心里心疼不已。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舒欣的泪水盈满了眼眶,追风见得她的模样,大急道:“娘,你怎么呢?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呢?我帮你去叫大夫!”说罢,拉着她便往绿柳阁走去。

舒欣轻轻的将他拉住道:“娘没事,追风不用担心!”

只是追风却无论如何也不听她的话,硬将她拉回了绿柳阁,将她拉回去之后,又帮她将炉子里的煤火添的旺了些。再去打了一盆水,帮她将脸上的鲜血洗净。

舒欣只觉得心里都是暖暖的,追风对她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直接而又简单。

她站在窗户边,朝梧桐轩望去,那里已经一片安静,她咬了咬唇,对追风道:“追风,陪我去一趟梧桐轩。”

追风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却终是点了点头,两人走到梧桐轩的大门口时,却被朱雀拦了下来。

舒欣问道:“王爷怎么样呢?”

朱雀的脸像是冬日的寒冰,不带一丝感情的道:“托王妃的福,王爷还没有死。”

舒欣听得这一句话,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也不去计较朱雀话里的寒意,又道:“我想进去看一下王爷。”说罢,抬脚便欲往里走去。

朱雀的长剑便横在了她的面前,她微微一怔,朱雀又道:“王妃还是请回吧,王爷现在是还没有死,但是王妃这一进去,只怕王爷便也活不成了。”

舒欣微微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朱雀斜眼看了她一眼道:“大夫说了,王爷的伤口极深,现在正在休息,王妃若是进去了,只怕会牵动王爷的情绪,他若是再一激动,将伤口给绷开了,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所以请王妃看在王爷的份上,不要让我为难。”

她的话说的很客气,但是脸色却很难看,也拒绝的很彻底。

舒欣微微一怔,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他若是不愿意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他醒来。”说罢,便往旁边的一个木桩上坐了下来。只是她的病还未大好,又动了心神,折腾了这么久,身体已然有些不适,头晕的厉害,她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追风一见得这种情景,忙一把将舒欣扶住,恶狠狠的对朱雀道:“你这只死鸟这个时候耍什么威风,不过是拿根鸡毛当令箭,等我爹醒来,一定让他好好收拾你。”

自舒欣上次和追风开玩笑时,说朱雀是死鸟之后,他便将这个绰号给记得牢牢的,朱雀也极为荣幸的从恶婆娘升级为死鸟。

朱雀的脸色变了变,却依旧淡淡的道:“作为下属,我的职责就是不让闲杂人等进去,王爷若要责罚那是王爷的事情,小公子和王妃却不能。”追风不是玉修的儿子,却又管舒欣叫娘,玉修对他也甚好,虽然没有下命令,王府里的人便管他叫小公子。

追风欲再次上前,舒欣一把将他拉住道:“你爹他此时身子还未大好,我们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他。等他身子好些了再过来吧!”说罢,拉着追风回了碧柳阁。

舒欣不由得叹了口气,追风还真是的,居然当着朱雀的面叫她死鸟,也难怪她的脸色会难看了,只是舒欣原本对她的印象就不好,也便由着追风去了。

梧桐轩里玉修站在窗前看着舒欣带着追风离去,他有些抱怨的道:“丁流景,这一着会不会太狠了些,我见她的样子好憔悴。”他见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有些摇晃的身体,他的心里不由得满是柔软和怜惜。那双狭长的眼眸里也满是关切和不忍,这个玩笑似乎开的太大了些。

丁流景冷冷一哼道:“狠?玉修,你在找我借碧血衣里,为何不觉得狠?此时看到她心疼了,就觉得心狠呢?”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是这么心疼她,不如此时让朱雀把她请来,让你好好的疼惜一番。只是若是被她知道了,她所关心的人不过是骗她而已,你觉得依她的性情,会如何?”

玉修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她离开时的那副模样,看起来有些虚弱,你要知道,她的身上还有病,我这样对她,会不会有些过份?”他的话实在是有些明知故问。

丁流景看着玉修道:“她如果心里有你,她的心里有就会难受,而你的心里却又为她心疼,玉修,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矛盾。”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在我看来,你今日的这个做法,过份是过份了些,不过像她那种又倔又犟的人,如果不下些猛料,她只怕会在乔悠然的那棵树上撞死。”

玉修看着那被风吹着有些晃悠的树梢,浅浅的道:“我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被逼无奈,你也知道,乔悠然在她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而我又与她曾有过约定,等继位的事情一定,就会休了她。我之前已经耍过一次赖了,这一次再耍赖只怕没有用,我想遍了将她留下来的方法,总觉得若是总拿皇位的事情去逼她,会让她有些负担,我实在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将她留下,所以才会想到借你的碧血衣一用。也但愿如你所言,能将她的心结解开吧!”

话是这样说,他的眉头却还是紧锁。

丁流景有些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道:“原来大名鼎鼎的秦王也会耍赖,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承认自己耍赖,这一点实属难得。”他的眼里满是取笑之意。

玉修瞪了他一眼,丁流景又道:“只是那个舒欣平日里看起来精明无比,又精通医理药理,这一次却被你这样糊弄了过去,也实属不易。那碧血衣里的血明明是羊血,较真正的人血要稀一些腥一些,而那把匕首根本一刺就缩进去了,而你也真能装。她那么精明的人居然没有发觉,也不知道是你的演技高超,还是她的关心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