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飞、飞轻哼着小曲在木屋里收拾东西,却见一个黑影极快的走了过来,她认识那个黑影,这几天一直是那个黑影送来一应生活用具。

黑影问道:“卓一航醒了吗?”

曲飞、飞答道:“早就醒了,一醒来就去守信王府了,怎么呢?”

黑影的脸上有一抹古怪道:“王爷怕他在路上有意外,让我来接他,可是我为什么在来的路上没有遇见他?”

曲飞、飞不由得一惊道:“他走了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换他的脚程来看,应该已经到守信王府了,你又怎么可能会没有遇见他?”

黑影的眼里也满是古怪。

卓一航一离开那个小木屋,便将那张地图扔进了草丛之中,晋南砚的东西,他又如何信得过?晋南砚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安然的把知秋带走,这一路之上只怕有无数的危险和机关。

去皇城的路有好几条,虽然这里一片荒野,但是他来南诏的这段时间,已将附近的地形摸了个遍,也知道如何去皇都,他偏不走晋南砚给他的那条路。只是他实在是高估了他自己认路的能力,南诏山多水多,环道也多,不若青玉那般是方正的直路,转了几圈下来,他便在那片林子里迷了路。

原来晋南砚让曲飞、飞带着卓一航去那里养伤,纵然楚逸答应他不会伤害卓一航,可是他的心里也总有些放心不下,便命人在林子的外围布了一些阵法,用来保护卓一航。而他给卓一航的那张地图上,也明确标示要如何走出那个阵法。他也早已料到卓一航只怕会信不过他,不按他给的路线来走,所以便命人来接他,不料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已经走了。

卓一航望着那一他方才走过的地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这个晋南砚,果然是信不过的。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好心的救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把知秋带走!这里他以前曾来过,他来的时候,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山林,又哪里有这些障眼的东西?

卓一航大病初愈,精神远不如前,眼里不自觉得多了一分暴戾,在心中暗暗发誓,待他从这里出去之后一定要狠狠的修理晋南砚!

只是晋南砚布下的阵法甚是巧妙,依他的武功,若是身体大好的情况下必能施展轻功从上面飞出去,只是他很清楚的知道,他现在的武功剩不到三成,又长时间晕迷不醒,功力大不如前。

于是卓一航直到日暮时分才走出那个机关。

轻风吹过晋南砚满头的白发,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在这里已等了卓一航三个时辰了,却还没有见到他的踪影,而黑影也已回报说卓一航早已出发,聪明如他,早已算到卓一航必是信不过他,走了其它的路。

人和人之间总会有千百万种隔阂,尤其是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而这两个男人还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莫非这就是天意?”晋南砚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守信王来催两人成亲已催了十数次了,他知道他再等下去,只怕会引起守信王的怀疑。

他看了一眼大神的喜袍,眼里多了一分伤感和无助,难道是老天爷在可怜他,让他这一辈子还能做一次新郎?

敲门声再次响起,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下定决心一般,将那大红的喜袍穿在了身上,再大步走出了房门。

楚逸见他出来,脸上满是责备的道:“你是怎么搞的,做新郎了还在磨磨蹭蹭!”

晋南砚浅浅一笑,褐色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喜悦道:“方才身体有些不适耽搁了一下,让楚伯伯担心了。”

楚逸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现在好些了吗?”

“已无大碍!”晋南砚微笑。

说罢,两人朝大厅走去,那抹红色的身影此刻正婷婷玉立站在那里,只是悠悠的一站,她周身看起来风情无限。

晋南砚却有一丝恍神,她真的会是他的吗?他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又满是无可奈何。他缓缓的走到叶知秋的身侧,定定的看着她。

即使隔着厚重的盖头,叶知秋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将头微微抬起,该死的凤冠,重的要死,她的脖子都快被压断了!那万恶的盖头,也让她喘不过气来。

叶知秋一把将盖头揭了下来,冷冷的看着晋南砚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逸见到她的举动,怒道:“你的盖头只能由你的相公揭下来,快些戴上去。”

叶知秋懒得理他,只定定的看着晋南砚,而当她看到晋南砚此时的眼神时,她的心又不禁一软,他的眼里有太多的东西,她一时看不太懂,却又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真挚,还有一些东西是她曾在卓一航的眼里看到过的,那就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

她的心里顿时满是惊讶,一把扣上了他的脉搏,这一次晋南砚没有再躲她,虚浮无力的脉像让她大吃一惊,她抬眼看向晋南砚,惊道:“你怎么……”

晋南砚浅浅一笑道:“没什么,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而今天我真的是尽力了……”他的话里有话。

叶知秋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却也误会了他话里的意思,从今天早上开始,她也在等卓一航的现身,却又担心他醒不来,他的话在她的耳朵里听起来已变成是卓一航今天醒不过来,他已尽力在医治他,而今天的大婚却还得进行。

他中毒呢?什么时候中的毒?她的眼里是满满的关切和担心,这个傻瓜,居然一真瞒着她!心里难受至极,眼里也升起了浓浓的水气,她低低的道:“你真傻,怎么对自己如此残忍?”

晋南砚抬眸看着她,却见她的眼里是满满的痛苦和关心,只道她的痛苦和关心是因为卓一航失踪了,他微微的怔了怔道:“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叶知秋咬了咬唇道:“砚……”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误会。她对卓一航不过是朋友间的关心罢了,今日里如果再不对他解释清楚的话,只怕会酿成大错。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称他为“砚”。

晋南砚听到她对他的称呼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满头的白发在风中轻扬,看起来寂然无比,他的那张脸上写满了温柔,柔的如同三月的春水。

原来她也是关心他的,他为他的这个发现开心不已。

成亲吧!哪怕只是一个过场,他死了之后也能对他的父王说,他曾娶过她。纵然……纵然她的心里没有他。

晋南砚微微笑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的!”

叶知秋心里一痛,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玩她,以前她因为卓一航的病,对卓一航百般牵挂,现在好不容易卓一航的毒解了,而晋南砚却又命在旦夕!

幸福?她还能拥有幸福吗?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对着他微微一笑。纵然她的笑容背后是浓浓的无助的伤感,他也觉得整个世界都开满了鲜花。

楚逸见到两人的表情,微微一怔,那些表情他能看得懂一些,却又有更多的看不懂,但是两人流露出来的伤感他却感受到了。他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荷衣,你不要怪父王,父王欠晋家太多的人情,这一生一世只怕都还不了了,只希望你能给砚幸福,我若是死了,也能对老岐王交待了。

楚逸的大手一挥,丫环便将盖头给叶知秋盖上。

这一次,叶知秋再没有拒绝,成亲就成亲吧,这一次她是真的想嫁给他了。

乔依依站在门后,看到两人的表情,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无可奈何,眼前的这一幕又让她回到了二十年前,只是当年的痴缠远胜过今日,只因为当年那两个男人没有一个可以放得下,动不动就大打出手。而眼前的晋南砚也着实让她心疼,她没和卓一航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性情,可是她却着实喜晋南砚,大气天成,胸怀宽广……

虽然现在青玉和南诏打的不可开交,可是来往的宾客却还是极多,权倾天下的守信王嫁女儿,又有准敢不来凑过热闹,更何况嫁的人还是整个南诏最有争议的岐王。

大红的颜色充斥了整个王府,鞭炮声劈里叭啦做响,乐声响彻云宵,所有人一见到楚逸都大声说恭喜……

一切都极为喜庆,所有人的脸上都还着笑意,或许这是两国交战时最好的调剂了。

卓一航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那震天响的乐声,虽然着他的身体离王府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他来过守信王府,知道那声音是从守信王府里发出来的,心里却又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嫁的人不是她……

他进到王府后,随便抓个人问了句:“王府里谁成亲?”

“当然是守信王嫁女儿啊?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人眼里还有一丝鄙视的表情,好像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极大的罪过一般。

卓一航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难看,那人似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一般,又喋喋不休的道:“我曾远远见过荷衣郡主一面,那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而岐王也是万里挑一的伟岸男子,两人结成连理,实在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卓一航怒极,一把将那人掀开,大步朝王府里走去。

大厅里宾客如云,一对新人正在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