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修宁和临山挨得太近,又同属府阳市,他们经常需要到市里一起开会,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每次见面的时候,徐晓山都会十分温和地跟他打招呼,他也会对徐晓山挤出一抹笑,然后坐下来的时候,只要不是安排的固定座位,他都会离徐晓山远远的。

他觉得徐晓山这个人有点邪门,有徐晓山这个县长的临山县也跟着邪门起来。

就一七年各县的财报和年终总结,之前一直垫底的临山县,进步虽然大,现在已经不是府阳垫底的县了,虽然最后一人均,还是全府阳最低的县,却让孔应武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孔应武有一种直觉,最多再过三年,临山就能脱贫,临山的县产值就会超过修宁县。

这种感觉让孔应武的心里有些不安,开会总结会议回到修宁之后,他就把修宁县的各单位领导喊过来,开了一个会议,让他们重新制定二零一八年的工作计划,不能被临山这个破落户比下去。

一时间,修宁县各单位的压力都不小。

孔应武虽然对临山“接您回家”这个活动有点麻了,但是他在见识过徐晓山的“邪门”后,他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敢大意:他怕临山抢走他们修宁的人才!

修宁是不可能跟风临山跟着开展“接您回家”的活动,孔应武就请全县的企业家吃饭,跟他们联络感情,让他们安心留在修宁。

随着时间的推进,在二月初的时候,迎来了返乡的高峰,整个临山县都忙成一团,各单位配合招商局工作的开展,抽调人员帮忙做统计。

他们每天都要核实大量的资料,面对无数的咨询。

钱利丰忙得脚不沾地,连水都没时间喝。

徐晓山虽然主要做统筹工作,但是总会有一些相对特殊的情况,是钱利丰拿不准的,都会打电话来询问他的意见,以至于连带着他也跟着忙得团团转。

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

年前有意向要留在临山的人并不算多,有意外回来投资的人就更少,这几天签下合同的,都是之前招商局一直跟进的几个单位。

钱利丰看着统计表不太可观的数据,他的心里是有些着急的,他最近原本就没能休息好,再一急就直接上火了,鼻子上长好一个包。

徐晓山看到他这样子劝他:“你先不要急,他们才刚从外地回来,虽然之前他们可能听到家里人说了一些事,但是不管是出去打工还是留在家里,又或者是把他们的公司迁到县里,以及自己在临山创业,这都是大事。”

“这样的大事肯定需要和家里人好好商量,要权衡利弊,要做好长远规划,他们要是脑门一热,一听到我们的这个活动就直接答应,我还不放心了!”

钱利丰觉得徐晓山的话是对的,但是这种事情不知道就能不急,他叹气:“徐县长,我可能这一辈子都学不来您这淡定的功夫,当初丁总的事情,您是谈笑间就全部搞定,我佩服得不行。”

“我知道这些理,但是我们现在的摊子铺得这么大,要是不能拉几家公司来临山投资,又或者是没能为临山留下什么人才,就隔壁那姓孔的,他怕是会笑话死我们。”

徐晓山轻笑一声说:“这事关人家孔县长什么事?我们要是做不好,他笑话就笑话呗,我们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这一次我们已经签了好几家了,他没法笑话我们了。”

“这一次的活动,我们虽然之前就定下了目标,要新增三千人创业,新增三万人就业,但是这其实是个长期目标,我们要让在外面打工的临山人感觉到我们临山脱贫的决心!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临山会越来越好。”

钱利丰点头:“您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徐晓山看着他说:“这事不能急,但是也绝对不能敷衍懒散的对待,因为我们的态度会直接影响有意向的人,我们敷衍了,他们就很容易打退堂鼓。”

“所以现阶段你的工作不是要跟多少人签下意向合同,而是要做好相应的回访,和他们保持联络,争取最大限度地为我们临山留住人才。”

钱利丰听他说完之后,整个人就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晓山微微一笑:“今天已经大年三十了,先回家过年,今年这个年你会过得有些忙,等活动结束后,县里会依据你们的工作成果,给你们发奖金。”

钱利丰笑了起来,问:“活动期谈的意外合约,近期没有签约,后续签约了,还有没有奖金?”

徐晓山回答:“当然有!”

钱利丰听到这话就放心了,他回到办公室徐晓山的意识跟众工作人员说了,众人欢呼了一声,忙完手里的工作,就准备下班了。

因为“接您回家”这个活动,徐晓山需要在临山坐镇,他们全家都没有回省城过年。

徐晓山回到家里的时候,林知敏已经做好了一大桌的饭菜,徐青青和林东来正帮忙盛饭和拿筷子。

徐青青一看见他就开心地冲厨房喊了一声:“妈,爸回来了!”

林知敏从厨房里探出头说:“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县委堵人了。”

徐晓山诚心认错:“今年事情稍微多了一点,县里各单位都忙到现在,我不好意思先走,今天晚上我洗碗。”

林东来在旁说:“徐叔叔,你没走,县里的其他叔叔阿姨们就更不敢走,所以你应该好意思一点,早点走!”

徐晓山哈哈大笑:“东来说得对!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林知敏拆他的台:“这不是好不好意思的事情,你要不把事情忙完,你是不可能回来的!你知道一早就把秦原赶回省城和家里团聚,却会想着,反正今年都在临山过年,晚一点回来就晚一点回来,不打紧的。”

徐晓山轻咳了一声,没敢反驳。

林知敏看着他说:“你这是默认了?”

 

 

第90章 一起过年

徐晓山十分实诚地说:“你说得都对!”

徐青青和林东来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徐晓山的态度太好,林知敏就算原本对他有点火气,这会也全消了,她笑着说:“你知道就好,吃饭了!”

饭菜十分丰盛,有每个人都爱吃的菜,还有孩子们爱喝的饮料。

徐青青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虽然临山县的教育比起省城来要差一些,但是徐青青的成绩却非常稳,一直能稳在年级前三。

林东来的成绩比起上学期又进步了不少,这学期末已经进了全年级前五十名。

徐晓山把两个孩子都狠狠地夸了一顿,说他们是这世上最棒的孩子。

徐青青和林东来听到他这样的说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年夜饭吃得温馨又幸福。

徐晓山第一次在临山过年,原本想着大年初一也没有亲戚要走,工作上的事情也暂停,能好好休息一天,没想到初一的一大早,王大路就带着他媳妇和虎子来了。

虎子一来缠着徐青青和林东来,要跟他们一起玩。

王大路还没走,田开升也来了,他一看到王大路就笑着说:“你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按你说的去做,老王果然还是老王。”

原来昨天县里几个单位的头们在小群里商量要不要来给徐晓山拜年,王大路在群里信誓旦旦地说他家里很忙,要等初四或者初五才会有时间,因为他这话,让郑仲凯等人改变主意,说要约初四或者初五再过来。

结果他一大早就爬起来,吃完早饭后就带着他媳妇和儿子来了。

田开升和王大路共事多年,知道他的话不可信,就直接过来了,抓了王大路一个现形。

王大路脸皮厚,被抓现行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面理直气壮地说:“老田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来了吗?”

“我是来揭开你的真面目的。”田开升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王大路“切”了一声,表达着他对田开升的鄙视。

两人还在互损,门又被敲响了,林知敏打开门一看,是钱利丰和郑仲凯来了。

几人一打照面,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徐晓山没料到他们一声不吭地都跑过来了,他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前脚到,后脚其他几个单位的人也来了,一时间把徐晓山原本就不算太宽的屋子给挤得满满当当。

现在又到了饭点,徐晓山也不能把他们往外赶。

大年初一外面的饭店都没有开门,好在林知敏早有准备,昨天就炖了不少菜,这会全派上了用场。

再加上王大路媳妇帮忙,很快就弄出了一大桌子的菜。

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凑在一起说话,也不计较吃什么。

王大路大言不惭地说:“徐县长,前两年我就想找你喝酒,可是你总说要工作不能喝,一到年假就又跑回了省城,今天可没有工作,我不管,你今天一定得喝!”

徐晓山平时很少喝酒,只是他知道王大路是个浑不吝的,今天这样找上门来,他要不喝,王大路怕是会赖在他家里。

他只得让林知敏去拿酒,王大路却笑眯眯地道:“不劳烦嫂子了,今天我带酒来了!”

他说完把自己拎过来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拎出两瓶酒。

众人哄笑!

徐晓山笑道:“我是该夸你思虑周全,还是该骂你一顿?”

王大路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是夸我啊!”

众人再次哄笑。

王大路瞪他们:“你们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今天这里可没有什么徐县长、王局长这种官职,我今天就是来朋友家喝酒的!”

“我既然是来朋友家喝酒,那当然是怎么轻松怎么来,我自带酒来喝,这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一种体贴的行为,你们应该夸我,而不是笑话我!”

田开升拍着他的肩说:“对对对,我们要夸你,夸你既体贴又善解人意。”

这一次王大路自己都有些绷不住笑了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轻松,和在办公室的时候完全不同。

徐晓山来临山的这几年,把他们的脾性都摸透了,他们也了解他的人性子:他虽然是县里的一把手,却没有什么架子,只要把工作做好,他就不会为难任何人,但是如果做不好自己的工作,他收拾起人来那也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因为徐晓山的这个特质,奠定了整个临山领导班子的特质,这几年大家也跟着越来越务实,对他没有惧怕却有着满满的尊敬。

在今天的这个场合,大家都很放得开,在饭桌上闹腾得厉害,徐晓山也由得他们去。

王大路的酒喝得多了,话也就比平时多很多。

他端着酒杯对徐晓山说:“徐县长,我这人糙得很,有话都会直接说……”

“这事我可不认同。”徐晓山十分淡定地看着他说:“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我刚来临山的时候,你在给我的公路修建计划书里挖坑。”

王大路挠头:“有这事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田开升在旁拆他的台:“这事我也记得,当时我们县刚准备修路,老王说咱县穷成这样,路肯定是修不起来的,就算是修,估计也修不了十里地就会喊停同,他想给徐县长一个下马威。”

众人笑了起来,王大路却急了:“老田,你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胡说八道可不厚道!”

田开升冲他挤眼睛:“你说我胡说八道?要不要我拿点证据出来?当初你给徐县长的那份计划书我可是拍了照的,要不要我拿出来给大伙看看?”

王大路:“……都说女人喜欢翻旧账,老田,我看你比女人还女人,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你提它有意思吗?”

田开升回答:“有意思。”

王大路不理他,继续对徐晓山说:“徐县长,那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当初你刚来,我跟你也不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路数,再加上我之前都被这种事情整怕了,多留一个心眼可不算错。”

“再说了,我这几年在我的工作岗位上不说作牛作马做牛做马,至少当得起兢兢业业这四个字,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