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看热闹的人,早被景芝轰出去了。

赵玉兰一听还要回景府,泪涟涟的模样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沈临之,又看向了景清。

虽然自己并非真心实意伺候景清的,也不知事情到底那处出了岔子。但不得不说景清是景府上对她最好的人,故而自己此时能依仗的人,只有她了。

景清接触到赵玉兰祈求的目光,朝她安慰的点了点头,但这一幕却落在了沈临之眼里,便听她说道:“沈公子,兰儿是个清白姑娘家,这回头若传出去,难免被人戳脊梁骨,回府以后怕也无颜面对府里的姐妹。”

“兰儿是个丫鬟,不重什么排场名分,沈公子既然已经应下,不如顺带将她带回府吧?”

赵玉兰一听景清的话,立刻连连点头。

却不知,沈临之的脸色又凝了一分,目光一闪不闪的望着景清,声音中多了丝哑涩,“清儿,今日之事虽然我难以辩解,但我沈临之对你之心,从未变过……”

“恭喜沈公子,喜得新人。”

景清轻轻一福身,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了他的话。

沈临之早已气的脸色发青,整了整衣袍,便大步离去了。

一旁早已穿戴好的赵玉兰见此,来不及细拾掇,赶忙跟了上去。

看着离去的二人,景清脸色的笑意微顿,赵玉兰,你不是做梦都想嫁给沈临之吗?

好呀,这辈子,我提早成全你。

我倒想看看,没有我景清,没有我景家给予他沈家的利益,没有了你赵玉兰推波助澜的功劳,沈临之还能否待你如上一世那般的好?

沈临之是她赵玉兰的心头肉,也是穿肠药。

如今她心甘情愿饮下这杯穿肠毒药,再苦再痛,也只能她自己咽下了。

“姐姐你没事吧?我真是没想到这赵玉兰竟然是个狐狸精,竟暗地里勾引姐姐的意中人,早知如此,该将她赶出府去的!”

景芝义愤填膺的走进了屋,都是这贱胚子坏事,害她在外头好一通言语。

景清淡若风轻的望了眼景芝,想必又出去吹嘘了一番她是如何的失神落魄,心上人被丫鬟爬了床,就算这件事她不是当事人,但她也沦为这京都城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妹妹不必动气,沈公子丰神俊朗,兰儿喜欢他也在情理中。”

景芝见她这平和的样子,心中越发奇怪,要知平日里景清可是把沈临之看的极为重要,甚至当成了未来相公依仗,现在怎么变的如此之快?

还有今日之事,原本她是赵玉兰给景清下药,怎么最后变成了赵玉兰给自己下药,难道是被景清发现了,还是赵玉兰故意将错就错的?

但不管怎样,都证明一点,景清不再是过去那个呆蠢傻的景家大小姐了,日后,必须更加谨慎小心才行。

……

肃亲王府邸。

书房内袅袅檀烟升起,博古架上陈列着各种珍稀的兵器弓箭。

墨长霆随手拿起了一柄镶嵌着墨玉的匕首,抽出看了看锋锐的刀芒,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骂:“你这个臭小子,也知道回来?”

“之前那么多封家书寄过去都没见你吭一声,怎么这次反倒不声不响自己回来了?”

肃亲王虽是骂着进来的,但刚毅威严的面容上却抑制不住的祥和,这小子一年多不曾回来了,他这当爹的怎么可能不想。

歘的一声,墨长霆将匕首塞回剑鞘,回首看向他,“儿子长大了,想讨老婆了呗。”

“咳咳!”

书桌前,肃亲王刚端起茶杯准备喝口顺顺气,一听这话,茶水差点洒一地,“你,你刚说什么?”

虽然他家小子与景府大小姐有婚约,但是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景家小姐心属的是那沈从的儿子?而他家这小子一直在边关打仗,他就算着急也是剃头刀子一头热。

这突然转性想讨老婆了,他这当爹的怎能不惊讶?

“说说,看上哪家小姐了,为父去帮你提亲!”肃亲王抖了抖身上的水渍,落座到了茶椅上,心情甚好的又重新斟了杯茶。

墨长霆轻撩衣摆,也落座到了副椅上,如载星月的深邃眉目,颇有几分他亡故母妃的影子,薄唇微挑,笑道:“父王说的哪里话,我与景家小姐有婚约,自然是与她成婚了。”

肃亲王喝茶的手一顿,又重新放下了茶盏,长叹了声说着,“儿啊,你许久不在京都,许是不清楚这京中形势,景家大小姐的那颗芳心已被沈丰的儿子摘走了,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本想着过几日,就让人上门去把婚事给退了。

提及沈临之,墨长霆双眸浅眯,自顾自给自己斟了杯茶,幽幽道,“传言而已,不一定可信。父王放心,我这趟回来,自然有我的打算。”

见他这般胸有成竹,肃亲王不忍泼他盆冷水,哼了声,“别说大话,先把人抢回来再说。”

他这儿子在别的方面倒是不用他担心,自小做事有勇有谋,不论是带兵打仗还是读书学问。

只除了这儿女情长方面,别家的儿子像他这么大,孩子都有了,他却还整日在军营和一帮粗野男人待在一起。

从书房出来。

贴身护卫卫岚走到了他跟前,俯耳在他耳旁说着什么。

墨长霆听完,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狭长的瑞凤眼中光芒绽起,“若是真的,这倒有趣儿了。”

……

转眼,到了牡丹花节这日。

赵玉兰走了,景清又从家仆里挑了个忠厚的丫鬟瑾心,这丫鬟的母亲曾经伺候过她生母,在被选中的时候,心情格外激动。

毕竟是常伺候在身边的人,往日赵玉兰在她身边,睡觉都是留了个心眼,这下她也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日里,景晧早早就来找她了,只因那日里她说过要他帮忙搬花,这小子还特地换了身棕袍,说什么沾了壤土也不看不见。

景清望着个子蹿的快跟她一般高的少年,眉眼中稚涩的清朗笑容,平日里调皮乖张的他此时却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前世里这个时候,景晧整被罚抄家书,一连好几日没出门,自然也错过这牡丹花节了。

但今世景芝因为赵玉兰的事,也没那个闲功夫去告他的状,反倒让两人有机会促进姐弟情。

京都城内。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夹道两旁潋滟欲滴的各色牡丹花,妍艳争芳,鲜香四溢,果真是花开时节动京城。

不仅如此,今日更可谓双喜。

牡丹花节寓意大墨朝繁花似锦,而今日,还是边疆战士抵御蛮夷大胜而归之日。大部队至今早才赶到京城外,正好逢上这牡丹盛会,入朝封赏,岂不是双喜临门?

故这大墨朝的百姓们,今日都格外高兴,各个脸上笑逐颜开。

“小姐小姐,这是奴婢给您买的花环,可漂亮了,您快戴上看看!”瑾心头上梳着两个可爱的发鬏,笑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正拿着一个粉白相间的花环踮起脚尖往景清头上戴。

景清微低下头配合这小丫头的动作,却没注意到,迎面正跑来一匹奔驰的骏马。

这高头大马雄姿威武,脚劲十足,被主人一鞭用力挥打,顿时失控的撞向人群,“一群贱民,快给本郡主让开!”

马背上一身红色骑马装的妙龄女子,一声傲慢叱喊,惊的附近的百姓立刻狼狈逃窜。

“姐姐小心!”

景晧自幼习武健身,故而身形格外灵活,眼见不好,拉着景清的胳膊便往旁边躲去。

景清脸上的笑容渐止,身子被景晧的猛劲儿往里拉,却看到瑾心还在路中央时,不顾一切拽开了弟弟的手,跑去推开已全然懵住的瑾心!

说时急,那时快。

那黝黑的骏马,刹不住的铁蹄高高仰起,朝着景清就要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