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是只言片语的介绍,但宁泽年也能感受到那位苏姓太守是一个怎样的人。

虽是手无寸铁的文人,但却创造出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功绩。

只可惜这样一位好官,却英年早逝。

高四当换了一册,继续念着:“永寿二年夏,扬州太守苏毅世赴京,经过半个月的努力,从工部、户部那拿下了大璃运河的一段工程,这一段,也就是如今维系了扬州城生计的运河。”

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感受到解释道:“那时候朝廷原本是准备直接从楚州过的,毕竟整个淮南道,就剩下扬州尚存匪患,不过在苏太守的坚持下,工部改变的路线。”

这一段运河简直犹如天降,虽然苏毅世没能亲眼见到运河带给扬州百姓的福荫,但不可否认的,因为运河,使得扬州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发展,据说朝廷那边隐隐有想让扬州做淮南道治所的意思。

其实也不是说因为运河,所以谁来做这个太守都一样,宋西野自然是有自己的能耐,但主要是跟苏毅世比起来,显得黯淡。

“永寿二年秋,苏太守回扬州,带回来的不只是一道圣旨,还有七百淮南道淮字营兵马,为首的将领姓祝。”

也就是之后驻扎扬州的祝守将。

“根据记载,这位祝守将最信任苏太守,几乎是唯命是从的境地,也正是如此,军民一心,在来年开春时,苏太守率军解决了困扰扬州数十年的匪患,彼时,扬州运河同步开始挖掘。”

“卷宗记载,那一仗,剿匪三十人,守军无一伤亡。”高四当喝了口酒,换了个姿势。

只杀了三十个人,看上去很少,但实际上,能解决扬州匪患问题,绝不会像字面上记载的一样。

当然了,究其原因,主要是苏太守使用的是以安抚收纳为主,不得已才能杀戮的方法。

也就是类似于怀柔政策。

这也是从根本上解决匪患的方法。

显而易见,这个方法很管用,不仅解决了扬州匪患,还在短时间内扩大了扬州守军的规模,一举两得。

而这些人也在后来加入了运河的开凿,只可惜,这只持续了不到一年而已。

“永寿三年夏,大雨连下三月,南境大洪。”

是天公不作美,也是气候突变导致异常现象频出,不管怎么说,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大雨,不仅使得运河工程停止,更使扬州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脆弱经济,在一夜之间怦然回到解放前。

庄稼刚冒头,就没了。

大雨冲塌了工事,也阻绝了进出扬州的道路,这一年,绝对是近百年来扬州最艰难的日子。

那样的险境,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苏毅世仍然置身于一线,带着手底下的人,包括府衙官员,抢险救灾。

这些人中,有宋西野。

那时候的宋西野受苏毅世的影响,常是拎着家伙事忙碌在山林河道中,完全没有来时的那种恐惧、鄙夷。

相反,这段日子里,他过的很充实,不必害怕身后身旁的人会推他一把,捅他一刀,他的后背可以完全毫无顾虑的交给他们。

言归正传,三个月后,大雨是停了,但城内也基本吃光了存留的粮食,天气也是突变,百姓饿殍腐野。

但好消息是,山洪封闭的扬州要道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是开通了。

不过,从现在来看,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却是苏毅世的催命符。

随着第一批粮草进来的,有一人——常四爷。

常四爷以商人的身份进入扬州,带来救命粮,苏毅世虽不喜欢与这个宫里出来的阉人交流,但前者如此行为,为了百姓,还是连连道谢。

“之后就是河道排涝与工事救助的事了。”高四当再次换了一份,道。

“在这个过程中,苏太守依旧以身为先,投身一线,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永寿三年入秋的那日,苏太守脚下失滑,落入洪水之中,扬州府衙与守军连着搜寻三日,无果,直到洪灾结束,才在下游的一处石滩上,发现了苏太守的尸体。”

这就是前面说过的,苏毅世的死。

不可否认,如果苏毅世没死的话,以他这次的功绩,再熬几年,绝对能进入内阁,成为掌握大璃绝大部分权力的其中一人。

只可惜造化弄人。

无法探寻那时候的真相如何,唯一遗憾的是,如此能人离开,是大璃之不幸。

说实话,如果有机会的话,宁泽年很想见一见这位敢于在匪患猖獗之时置身扬州、又为国利民的扬州太守。

高四当放下卷宗,叹了口气,是在默哀。

宁泽年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鸭腿跟美酒,声音有些沙哑:“后来呢。”

“这后面就是宋西野接任扬州太守一职的事情,公子还要听?”高四当回过神,问道。

“听。”只一个字。

废话,爷来这就是为了这个,刚才就当是开胃菜了。

高四当伸手取过一旁的卷宗,继续:“永寿四年开春,南境洪灾基本结束,扬州也得以休养生息,然而事与愿违,因为洪涝与苏太守之死缘故,导致不少百姓与守军重新干起了老本行,当山匪。”

这是必然,当人吃不饱饭,就看不到希望时,就只能走向一个极端,山匪,能够抢劫来往商队,而这些大小生活在扬州的人们,对山路之熟悉,异于常人。

这也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宁泽年只是奇怪,苏太守不过刚走,宋西野就稳不住局面了?要知道,即便是洪涝时候,苏毅世都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稳定了扬州,那段时间里,扬州可没有出过一个山匪,更没有人生出过当山匪的念头。

如此比较,宋西野这个太守就显得有点捞了。

不过,还是有有点的,至少他能延续前人的意志,在运河这块上用心,也不枉费那段时间苏毅世对他的惴惴教诲。

宁泽年没办法评价那时候的事,只能在一个后人的角度,通过仅有的留存资料对那些事情进行简短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