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的院子位于扬州城南,位于的街名字叫什么,院子的原主人是谁,年代过去太久,查不到相应的信息。

这也就让案子的进行变得困难。

当然,最主要的是没了原来的主人信息,扬州方面结案不好瞎编,若不然直接写那谁谁谁在家藏尸不就好了。

这要是宋西野让锦衣卫上来的原因,事嘛大家一起干,锅嘛大家一起背,案子查出点眉目了,到时候有了赏钱,大伙都有。

听着程云辉讲述案子的全貌,宁泽年只是点头,不予评论。

“宁百户,其实呢案子不用查个底朝天……”程百户随着宁泽年蹲下,看了看周围还在装模作样忙碌的衙役跟锦衣卫,低声道:“按照以往府衙的惯例,咱们就查个大概,抛出几个有嫌疑的人即可,之后的事情由着府衙了。”

他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这次我找你来,就是想帮忙写个文案。”

因为前面那番话,宁泽年并不想打理程云辉,查案如果只查个片面,那他们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在他看来,查案只分两种,要么查,查个一清二楚,查个公正严明;或者不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案子都充耳不闻。

所以,既然他答应查案了,那必然得查下去,即便他知道这事的背后是宋西野他们,也会往那个方向靠。

程云辉见宁泽年不说话,继续说道:“府衙有师爷,故而结案呈词每次都能摆出来,但兄弟我那没有,大家都是糙汉子,唯一一个认字的也写不来这玩意。”

一般地方的结案呈词都是要作为证据和记录,原件送到京城,藏入锦衣卫或东厂或皇宫的案牍库,所以啊,这种东西得正式,你要是大白话,改天被皇帝陛下看见了,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

而且,还不能代笔,至于鉴别方法,大璃自然是有一套。

最关键的是,这种文案最少都得是秀才才会写,一般认字的,只会看。

就跟公文写作一样,都固定格式,固定标语。

所以啊,程云辉才会头疼,毕竟以往自己也没这么接触过案子,更没有见过那玩意长啥样。

毕竟这样的人,哪里有多少,总不能像宋西野借吧,对方也不会给啊。

故而,自然而然想到了宁泽年。

宁百户会不会写不要紧,把他拉进来了,倒是就不用怕宋西野袖手旁观。

不过好在,这玩意宁泽年会写,格式上跟后世的公文差不多,他看许宴写过两次,有点印象。

他装着样子捏了捏杂草,接着起身,一边观察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一边说道:“程百户这是想让宁某写个结案呈词,这倒是小事,在南镇抚司时候见过两次,能写,就是……”

欲言又止,是尤其事。

“只要宁百户你帮我这个忙,到时候我那份赏钱都给你。”程云辉笑着说道。

“这个到时候再说。”虽然宁某人爱钱,但在身上还有的情况下,对银子没有兴趣。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样吧,我暂时还没想好,待我有了,再跟你讨要,如何?”

“好。”程云辉一口答应。

“那接下来去看看尸体吧,肚子里总的有些东西,不然写不出来。”宁泽年微笑,然后往院内走去。

其实吧,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骨架。

基本的建筑已经成了焦炭,唯有那硅化物——墙壁,变了个色,还保留着。

这宋西野当真是一点线索也不留啊,一把火全烧了,还等到烧完才让府衙处理,得亏扬州在你们手里,不然换做京城,分分钟破案。

这么大火,谁能不注意。

院中的衙役其实心里也明白,但他们不说,来来回回走动着,干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见到宁泽年跟程云辉出现,也是当做若无其事。

总体来说,很懒散。

扫过院子,不能说跟昨夜时候一模一样,但也是判若两者,连那摆放药的屋子,也没有一丁点留下。

宁泽年走进去看了眼,好家伙,地道去哪了,留在原处的只有废墟。

太绝了。

“尸体呢?”心中默默叹息,他转身问道。

程云辉刚招呼着锦衣卫收拾现场,突然听到宁泽年的这个问题,明显愣了愣,他指了指一旁临时搭建的院子,道:“在那边,不过宁百户,你确定要去看看?”

其实吧,写结案呈词并不需要看尸体,毕竟不是每一个秀才都能扛得住那种场面。

呐,这点宁泽年固然知道,甚至昨晚那些死去的守卫跟药人长什么样也知道,但查案嘛,证据线索,只要是有的,不都得了解?

他点点头。

程云辉无奈,便带着宁泽年走了过去。

一共十八具尸体,其中十七具已经基本成了焦炭,别说样貌了,满脸性别的都不一样看得出。

倒是另外一具,还算完整。

也就是扬州府衙主簿白野郎。

与其他人不同,白主簿的尸体是最完整的,面容只是被毁了一般,身体上的衣服因为火焰而变得扭曲,腹部那一块已经碳化,故而无法分辨那是不是致命伤在哪。

能够肯定的是,这位主簿绝不是被火烧死,而是先被杀了,在扔进火场。

还有一点就是,凶手在做这事前,将伤口烧毁,使之没了证据。

手法还算专业。

看完,宁泽年甩下帘布,走到院中,沉默很久。

程云辉以为是看尸体导致身体不适,上前询问:“还好吧,宁百户。”

宁泽年没有理会他,而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这案子其实没有什么意义,随随便便搬出个替罪羊就能解决,而且,程云辉叫自己来的目的也没有看起来的单纯,不过真实目的他没有兴趣,唯一烦躁的是,白野郎死了。

要查明京城跟扬州之间的药人事件也随之断了线,接下来该怎么办,似乎也只有两条路。

宋西野跟常四爷,或者顺着白主簿这条线。

前者当然是不现实的,后者呢,成功率微乎其微。

可目前来开,只能这样。

沉默许久,宁泽年转过头看着程云辉,道:“白主簿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