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马小兴的演讲说的有声有色,但在陆冉跟宁泽年听来,却很一般,前者身为云莱城主之女,就单单是自己的独立院子,都比这大了不知多少。

而宁泽年呢,在后世中介们的训练他,他早已经对这等半真半假的话语产生了抵抗性。

倒是罗小小,津津有味。

陆冉忽然停下,看着面前的鎏红柱子,用胳膊肘戳了戳宁泽年:“你看。”

“我知道。”宁泽年笑着道。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二人都发现了这柱子上的异常。

那是一道深陷下去的刀痕。

他伸手抚上,应该是大璃边军常用的刀。

不只是这一处,刚才进门的时候,宁泽年就发现了好几个对方有刀痕,尤其是一些摆设,甚至被削去了一个角。

很显然,这间院子并不简单。

“这里怕是死过人。”陆冉黛眉微蹙,接着补充一句:“很多人。”

“嗯。”宁泽年点点头。

其实死过人的院子并不稀奇,像这样的,在尔虞我诈的京城就有不少,比如那吴谋家。

可当一个院子中死去的亡魂过多了,就不正常了。

用迷信的话来说,死气——也就是阴气太重,人要是住在这,轻则重病缠身,全家不安,重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是不吉利的。

当然,就算是以普通人的目光来看,这也不正常。

毕竟是这等对方,换做谁都会心存芥蒂,可没人想住在死过很多人的院子中。就算是有,也不会说柳佳慧跟罗小小。

宁泽年不会选择这样的院子。

他看了看两侧,想来这三分院,并不是像马小兴所说的这么简单。

马小兴推开一间房门,顿时肉眼可见的灰尘落下,引得其连连咳嗽,“没事没事,老爷,这就是没打扫,只要收拾收拾……就好了。”

他还不知道宁泽年因为院子的曾经而早早的下了定论,此刻的他还在准备说上几句好话来推销。

这架势,显然是非得把这院子卖出去不可。

他的确是这个想法,半月前牙行的掌柜就说了,谁要是能将这个院子卖出去,谁就能做牙行的副掌柜,这可是好事。

但谁都知道,要想把这院子卖出去,绝非一件容易之事。本地人不必想,谁都知道这院子的过往,故而没人会触霉头,当冤大头。

而外地人呢,资产不足,大都以租屋为主,一下子拿出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可能,而等他们有了,也不会选择这死过人的院子。

故而,只能是像宁泽年这种,新来的,手里有点银子的,看上去容易骗的人。

所以,今个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不能轻易放走。

他可还要升职加薪,赢取小姐,走上人生巅峰。

介绍的话语已经结束,他凑到还在观察院子的宁泽年身侧,搓着手,嘿嘿笑着:“老爷,您瞧怎么样,这院子还是不错的,南北通透,环境安静,离着城门口也不远,半柱香的时辰就能到了,平日里要买点东西,也只需半柱香就能到那边的集市,而且,还有一点,咱城里的育成私塾,离这也不远哦,到时候小姐上学,也方便。”

私塾,也就是大璃的学校,换言之,这院子还是学区房?

这放在后世,价格可不菲啊。

大璃没有女子不可入私塾的道理,在成婚前,女子都有机会进入私塾获得知识,当然,不能为官。

所以,大部分的家庭只会在有闲钱跟自家女儿有兴趣的情况下,才会送去私塾。

这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选择。

见宁泽年没有说话,他咬咬牙,继续道:“我看老爷面善,一见如故,这样吧,我擅自做主,原价六百两,我自掏腰包,五百两如何?”

五百两,在扬州买下这样一个院子,属实血赚,当然,前提是没死过人。

虽然马小兴说的像是在割他的肉,一百两,他的提出估计就一半。但宁泽年并不相信,这些牙行牙子,嘴里一半虚一半真,简称真虚。

六百两,怕是本来就只要五百两咯。

宁泽年点点头,表现出满意却略带失落的神情,期间不住的叹气,演技拉满。

“啧,这院子好是好,挺大也安静,价格呢也公道……”

说上几句公正的话,接着他话锋一转,“可就是又一点,马兄弟,你不老实啊。”

“啊,宁老爷您这话从何说起。”几人已经走到门外,听到宁泽年的这句话,马小兴当即是冷汗直冒,心道是自己的小九九被发现了?

宁泽年微微笑着,道:“咱们做生意的讲究一个实诚,宁某好心寻你买个院子,可你这却用一间死过人的院子糊弄我,这是不是过分了。”

毕竟还要用到马小兴,他并不想现在就撕破脸,故而他打算先让这牙子吃点苦头,免得到后面再耍花样。

听完,马小兴也是一惊,他本想矢口否认,可谁料一旁靠在墙上笑看他们的一名男子出口说道:“这位公子说的没错,你这死了人的院子卖五百两,不合适,咱们又不是买回去做义庄。”

看来这院子本来就卖五百两,并没有所谓的自掏腰包之说。

马小兴认识这人,此人在城里做点小买卖,曾在他这租过院子,二人也算有交集。

但此时被当面戳穿,还是有些不高兴。

没了有趣的事儿,罗小小有些不想呆着,她扯了扯宁泽年的衣摆,“泽年哥哥,小小饿了。”

好家伙,刚吃过早饭还没中午就饿了。

宁泽年想了片刻,也罢,难得来扬州一趟,就带着罗小小跟陆冉在这吃点好东西再说。

他看向马小兴,道:“这样,马兄弟,今日我们还有事,就先不聊了,下次你给挑个好点的院子,得让我们满意,不然宁某就找其他人了。”

说着,他掂了掂腰间的钱袋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那宁老爷,咱们下次见。”马小兴瞪了眼那男子,便现行离开。

而那男子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看着宁泽年,接着走上前,行了一礼:“公子,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高四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