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年被侍女领着去了茶室等待。

等什么,自然是等小娘子若伊梳妆打扮,然后穿上合适的服装。

院中罗康平等人也都安排去了一处小院,毕竟宁泽年留下了,许百户又怎么好意思一人独自离开,再说,这么多人,他可忙不过来。

于是乎,素来洁身自好的许百户终于是有了平生第一次留宿教坊司的经历。

然而,这一夜,他都睡不着,在床榻上思来想去,也不懂杨颜强行留下宁泽年的原因。

“女人,当真是奇怪的生物。”

至于杨颜,并没有在教坊司过夜,而是将擅自跑开的云妍关了禁闭,自己则连夜进宫。

小云妍那是烦恼的很,人虽然离开了,但心还在宁泽年那,一整晚,她都拖着香腮,望着天边的那轮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她很想离开,闯进若伊的房间,看看究竟,但门外的护卫却不会让她离开。

她双手合十,只能祈祷那虚无缥缈的神仙。

而内容是什么,只有她一人知道。

目光回到宁泽年。

主卧中,四叠屏风挡住了浴桶,袅袅蒸汽徘徊其中,似梦似幻。

若伊泡在飘满花瓣的热水里,青丝高绾,剔透的肌肤在迷幻中显出了几分红润,暖色调的烛光落在上边,闪着晶莹的光。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洗澡。

头一次,是为了舞蹈,这一次,则是杨主事吩咐,为了照顾那个写诗的小旗官。

不多时,贴身的侍女递来巾布,她看着自己的主子,小心问道:“小姐,你说杨主事是什么意思。”

若伊看了眼桌上的手抄诗卷,摇了摇头。

她是知道的,但有些话不能说。

那侍女也是叹了口气,一边为若伊穿戴纱裙,一边吐槽道:“咱确实是有这个规矩,但那前提是写诗的公子愿意。宁公子是想走的,可杨主事却硬是要小姐你服侍,哎,小姐,你说是不是那宁公子有什么身份?”

若伊披上薄纱,曼妙的身材并没有被遮盖,反而在这衬托下,多了几分朦胧的媚意。

她敲了敲侍女的头,说道:“院子里五个姐妹,就你话多,去,把宁公子请过来。”

素来若伊便与这些侍女关系融洽,故而那侍女吐了吐舌头,小步走了出去。

屋内无人。

她侧身倚靠在床榻上,纤手枕着嫀首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划过自己那笔挺的长腿。

美眸始终落在那诗卷上,黛眉却不知何时皱了起来。

“今晚是做呢,还是不做呢?”

同样有这个念头的还有那惴惴不安进入主卧的宁泽年。

在侍女的带领下,他很快就进入若伊房间,迎面就是喷香的女人味,花瓣的香气伴随着水的蒸汽,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分罗曼蒂克的气氛。

刚一进门,就瞧见了倚靠着的美人。

先前隔了薄纱无法一览若伊那完美的身材,好在现在可以。

肤若凝脂,口若含丹,齿若编贝,手若柔夷,指如青葱。

不愧为教坊司五大花魁之一。

虽是在茶室已经饮了三壶清茶,但此情此景,还是让初尝此事的他口干舌燥,手足无措。

“若伊姑娘……”瞧了眼墙头挂着的《白露小径图》,他唤了一声。

闻言,沉思的若伊回过神,侧头便瞧见了宁泽年。

少年一对剑眉,身形挺秀,生的倒是好看,若是化妆,怕是会比女子还美。

见如此少年,饶是饱经大汉的她也不由心动了。

“宁公子,咱们从什么开始?”

“啥?”宁泽年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金碧辉煌的小姐呢。

看着少年茫然的表情,若伊暗道一句“可惜”,接着莞尔一笑,道:“逗你的。”

她顺势起身,择过一旁的单衣,完好的遮挡住自己的身子。

“小云妍,你欠我一个人情。”

终究是下不了手,毕竟都是姐妹。

看到这,宁泽年却懵圈了,什么情况,爷好不容易准备好了迎接人生的新开始,结束了?玩呢。

若伊没有注意到少年那哀怨的眼神,她捏起诗卷,再次浏览了一遍。

“公子的诗写的当真不错,无论看几遍都忍不住赞叹。”

宁小旗呵呵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毕竟是李太白的佳作,他只不过是做了个文抄公。

谁知若伊话锋一转,叹息道:“可惜不是写给我的。”

居然被看出来了……不愧是教坊司的花魁,文学素养和本事一样都没落下。

真相被戳了出来,宁泽年也不再说话。

而他这幅样子让花魁娘子来了兴趣,她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说道:“奴家第一次见宁公子还是一个月前,只不过当时你的注意都在杨主事身上。”

说的应该是自己刚穿越以前,当世为了破案,着急冲到后院,但注意都在杨颜那,无稽之谈。

本公子分明都看了一遍。

“说起这个,倒是想起了吴郎中。”若伊回忆着过往,说道:“吴郎中是举人出身,写的一手好事,高姣也是被懵逼,才被那个人渣带走。”

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可大晚上的说一个已故之人的坏事,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若伊吐槽,口吐芬芳。

“那姓吴的还很扣,有次我瞧见他从一个刀疤脸那得了几百两银子,结果就留了十几两。”她继续说着:“真不知道高姣是怎么想的,一首诗就被骗回家。哎,宁公子,你是不是这样的人?”

转身的一瞬间,她瞧见的并不是宁泽年讪讪的笑,而是一脸严肃的宁小旗。

“你刚才说什么?”宁泽年一步上前,语气激动。

此刻他所在意的,并不是银子,也不是吴郎中那幢该死的案子,而是若伊刚才说的一个人。

刀疤脸。

如果没有记错,王二的口供中就出现了这个人。

倒不是他过于敏感,而是这件看起来就很不寻常的事情。

吴郎中案子里,始终有一个疑点,那就是跟他见面的人究竟是谁,这是锦衣卫查了大半月也没有结果的地方。

虽说这跟后来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但今日,却出现的这么巧。

巧合,本就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