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康平皱眉:“你问这个干嘛?”

当然是破案赎罪……宁泽年自然不会这么说,毕竟记忆中的自己可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边缘人物,要是这么问了,估计老罗会直接白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闲着也是闲着,说说呗。”

罗康平沉默片刻,寻了个木桩坐了下来,“也罢,就跟你说说。”

他没有想太多,当是发泄一日的烦闷。

“事情是这样的……”

罗康平娓娓道来,宁泽年侧耳细听,嘴上也没有闲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随着罗康平的口述,宁泽年大致摸清楚了案子,只可惜没有文字记载,不然能够更加清晰。

死者是户部五品郎中吴谋。该是今日天明时分,教坊司的仆人照例为每位客人更换清洗的热水,是在那个时候,仆人们发现了早已经凉透了的吴郎中。

朝廷命官死在教坊司,这可不是小事,今日恰巧又是朝会,怕是早已经传到了那位皇帝陛下耳中,可想而知这案子对于许百户来说,是何等的重要。而对宁泽年来说,同样如此。

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替罪羊。

言归正传,吴郎中的死状奇惨,先是后颈被某种针状物刺穿,失去反抗能力,接着又是胸口连中数刀,尤其是下半身,不大的玩意直接切断,至于为何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则是因为这位大人一开始服用了某种致哑的药物。

“该是报复杀人。”宁泽年眸子微眯。

刺杀,一般讲究一击必杀,不会反复折磨。寻仇,自然也不至于如此。初步来看,有点像某些新手第一次作案,完事了心血来潮,二次报复的行为。

这已经不是折磨,而是苦大仇深。

“罗叔,昨夜吴郎中是在教坊司可找了哪个姑娘?”

罗康平摇摇头:“早问了这儿的女官,说是昨夜吴郎中并没有点姑娘,就是一个人关上房门喝酒。”

来教坊司只是为了喝酒,这说出去谁信,原主来了这么多次,也都是找个姑娘陪酒的。

宁泽年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舒服些:“只是为了喝酒?那为何不找个酒楼,而偏偏是在教坊司。”

“嘶……罗叔,你打我作甚。”

罗康平晃了晃拳头,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每次不也是喝酒,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哪里是我等消费得起的。”

这……原主也是玩素的。

“嘿嘿。”宁泽年嘿嘿一笑,接着问道:“昨夜吴郎中可见了什么人?”

是因为平日里宁泽年的形象根深蒂固。此刻问到了点子上,罗康平便投来惊讶的目光:“说是见了个人,但女官并不知道那人身份,而且那人离开时,吴郎中还没出事。”

彳亍吧。

宁泽年低下头,在脑海中思考着。

按罗康平所说,吴郎中是在于那神秘人离开时才发生意外,换句话说,那时候的吴郎中的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此后也没人进去过,也就是说……密室。

一想到密室,宁泽年便来了兴致,几十年来,密室一直是最受欢迎的推理主题之一,密室巧妙的构思相较于其他诡计往往更为精巧,绝妙的密室也总是能让人们经历匪夷所思的过程。

他端坐起来,双手的束缚早早的被罗康平解开,取过一根树枝,他在地上图画了几笔。

“这是什么?”从未见过人物关系图的罗康平问道。

宁泽年没有回答,只是在那个神秘人的位置画了个圈。

这是世界没有千衣无缝的密室,一切都是人为,所谓的“不可能犯罪”,绝不存在。

这个案子有两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第一,昨夜与吴谋见面的人究竟是谁。

第二,昨夜,平静如水。

目前来看,昨夜与吴郎中见面的人对破案有很大价值,也可以说,那人具有很大嫌疑,只是没人看见那人样貌,这便很难进行,唯一有可能的教坊司杨主事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令他感到疑惑的是第二个,就算是聋哑,身中数刀,也该有动静,可按照锦衣卫记录的口供,昨夜并没有任何声响出现,这很不寻常。

宁泽年闭上双眼,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

是一片黑暗,而后缓缓出现旖旎的烛光,舞女的身姿逐一具现。

亥时左右,吴郎中率先来到了教坊司,而后在女官的带领下,来到了那间包厢,刚一落座,便是后来人出现……之后的事情无人知晓,但子时初,在后者离开后,吴郎中便遇害,这个过程,没有一点动静。而那个时候,教坊司内早已经沉入梦乡。

画面消失,宁泽年皱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罗叔,我想去看看案发现场。”

宁泽年无法让死人开口,但现场可以。

“什么!”罗康平一脸震惊,心想宁泽年该不会是喝酒喝傻了吧。这种时候,难道不该离着越远越好,哪有人会紧赶着往上撞。

宁泽年点点头,面带微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毕竟这口锅,他可不背。

……

另一边,许百户,许宴今日已经在吴郎中的案发地点站了很久,自来时起,他的眉头便没有半分舒缓,那张俊俏的脸上更是布满愁容。

“大人,已经午时了,您要不吃点?”身侧年纪不大的锦衣卫出口提醒。

许宴只是摇摇头,死死盯着面前的那滩血迹,沉默。

现在的他哪里还吃得下去,死了一个郎中,若不破案,虽然不足以让他为之付出性命,但革职回家是跑不了了,这也偏偏是他所不想的。

“昨夜那个与吴郎中见面的人找到没有。”

身侧锦衣卫摇摇头,满脸苦涩:“大人,教坊司杨主事没有看见那人样貌,我等实在是无法搜查,而且又是夜里……”

“轰!”许宴一拳砸在护栏上,怒意可见。

吴郎中乃是户部官员,虽是五品,但也与朝堂上的大部分人有瓜葛,不必多想,昨夜那人断然是这京城某位贵人的手下,在此密谋。因此,他更别想找到那个人。

许氏虽在京城有些地位,可若要在这盘根错节的京城办事,也并非容易之事。

而且他与自家的老爷子关系并不融洽,要想找后者帮忙,还不如靠自己。

“找。如今陛下已经知道此事,若寻不出个结果,我等头上乌沙,都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