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连忙捡起来细看,只觉得脑子里一嗡。

这奏章之上,竟然是钦差梁大人列出了东南假银案的银两,多半都是和泰和行有关,而且泰和行这些年和京城的通顺行的交易都一一列举了出来。

这些事情如此隐秘,这建东侯都已经被灭口了,这梁大人就算是手段了得,有岂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这些陈年旧账都翻出来的,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狠狠的捏着手心:“父皇突然问及儿臣这些事情,儿臣不知何意啊。”

“很好。”皇上大步走上前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这通顺行和你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每次办事,只要是和银钱有关的,哪一次不是这个通顺行鼎力相助,这个通顺行眼下连皇商都不是,为何对你如此支持。”

“父皇。”李城连忙顿首,“这通顺行的掌柜一向最明事理,前几年北地旱灾,西面地动,他的确支持不少,可这些都是因为掌柜心系百姓,和儿臣无关啊,儿臣和他当真是毫无关系啊,父皇若是不相信,尽可派人去调查。”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怒声截断了:“你少在这里跟朕胡说八道,你以为你这些手段,朕当真不知道,这通顺行对你如此卖力支持,分明就是你的私产,查?当然查不出来了,你这些私产平日里朕可以不去理会,但是你竟然胆敢乱造假银,还嫁祸到东郡的头上,着实可恶。”

“父皇,假银的确和儿臣无关,儿臣和东郡无冤无仇,岂会如此行事啊。”这些事情根本没有证据,李城岂会害怕。

“无凭无据?”皇上冷哼一声,“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你以为朕只是查出来了东郡那边的铁胎银。”

李城心里又是一抖,但面色未变:“儿臣不明父皇的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平昌卫所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就无人再关心那些人了,所以你的人就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父皇,平昌卫所的事情,儿臣不知啊。”

“不知?”皇上上前又是一脚,“你府上的那个侍妾杨氏乃是江心阳之女,你以为改头换面,朕都不知道吗,那江心阳分明就是在替你顶罪,如今你还敢说那平昌卫所的事情,和你无关?”

李城闻言暗惊,杨氏幸亏自己早已处置,今日竟然还被人翻了出来,险些坏了大事。

“父皇恕罪。”李城顿首,“这些都是胡言乱语啊,那侍妾杨氏早已身故,父皇万不可听信旁人闲言碎语,中了他人离间之计啊。”

“杨氏早已身故?”皇上也是大吃一惊。

“正是。”李城再次顿首,“而且这杨氏在江心阳入天牢之间就已经身故了,若是她当真是江心阳之女,那既然她已经身故,若他当真是为了儿臣顶罪,那时候,江心阳岂会不把儿臣供出来,还请父皇明察啊。”

皇上虽然将信将疑,但终究是死无对证,而且李城这番话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皇权之争的确无所不用其极。

“户部的陈将生滥用职权,竟然任由假印章横行户部,单单从他手里换掉的银子,就有四十万两之多,这户部尚书陈将生可是在你荣王府多年的老人了,你不会跟朕说这你也不知道吧。”皇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

“父皇息怒,陈将生的确是儿臣的荣王府上出去的老人儿,儿臣也是见他的确是有些真才实学,才向父皇举荐人才,殊不知此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儿臣识人不明,的确有罪。”这次李城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推脱,但是这个避重就轻说的好。

这人以前是荣王府的没错,可已经举荐出去了,不过是个识人不明之罪,可是户部可是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管着钱袋子,换句话说,皇上更加识人不明。

“那可真是凑巧了,这个户部尚书竟然也跟泰和行,通顺行都有过银钱往来,荣王你如何解释。”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头顶,缓缓开口了。

对方攒了攒拳头:“父皇,今日这些折子都是针对儿臣,儿臣无话可说,儿臣在京城多年,和朝中大臣,京城显贵多数虽不算熟识也算是点头之交,但是在有心之人眼里,这些皆是可以利用之处,儿臣百口莫辩,唯愿父皇明察秋毫。”

“如今要不是这些折子,朕还真想不到,这满朝的大臣御史都对你心存不满,争先恐后的弹劾。”皇上怒极反笑,“荣王,看来朕是小看你了。”

“父皇,儿臣惶恐。”

“方才你的巧舌如簧,不是都已经向朕解释的清清楚楚,这些都是子虚乌有,你有什么好惶恐的。”

自小到大,他在众位兄弟之中,虽然素来努力,但是从来都不突出,父皇也甚少好似如今这般单独斥责。

虽然今日之事,眼下似乎父皇手中都没有实证,但是圣心难测,到底父皇会如何处置自己,李城也是心中没底。

皇上也是第一次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李城,若他当真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何以担得起满朝大臣的弹劾。

这李城之所以没有和其他皇子一样离京去封地,也是因为自己认为他无大才,可今日之事,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儿,只要是皇子,就算他再蠢笨无才,他背后的周国公也不会罢休,他自己也会对大位虎视眈眈,到底是自己大意了。

“罢了,你先回府去吧。”皇上厌恶的对他一挥手。

李城却是如蒙大赦,赶紧站起身来,退到了大殿之外。

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为何一下子就能翻出这么多旧事出来,凭这个梁大人一己之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此能耐。

忽然脑子里蹦出李云萝的脸孔来,他忽然浑身一个激灵,难道当真是这个死丫头背后作祟,鼓动钦差。

可这死丫头怎么能知晓的这么多,为何她要这般处处和本王做对。

还有这东郡之事,父皇何时如此挂心?

思量的越多,李城脑子里越是乱成一团。

忽然从宫门的暗影里闪出一个人来,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