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浑身一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开口，郁晚晚才意识到自己嘴皮子都在哆嗦。
她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温临莫，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跟你说，一点都不好笑！”
她鲜少有这么语无伦次的时候。
温临莫在郁晚晚看不见的角度，嘴角不动声色的勾起。
郁晚晚，她慌了。
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将嘴角的弧度收回，下一秒握着郁晚晚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
“你看我像是跟你在开玩笑吗？”
郁晚晚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皮颤得厉害，“不，不可能的，怎、怎么会……”
温临莫怎么会喜欢她呢？他有他的心头好，有他的白月光，和她不过是一场意外，一个错误……
温临莫自嘲一笑，“我也不想承认。你说你老跟我作对，脾气又坏、人还倔，为了不嫁我，逃婚毁容什么都给你做了，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可是……”
他深吸一口气，沉沉地闭上眼。
“可是郁晚晚，即便你做了那么多，我也还是不想放过你。我没办法忍受你不在我身边，无法忍受你和别的男人言笑晏晏，我更见不得你不高兴……你没发现吗？你已经能轻易左右我的情绪了。”
彼时温临莫以为他说这些话只是精心为郁晚晚编织的陷阱，可直到很久以后他再回想起来，才惊觉，这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他早前根本没有设想过这样的情况。
可他竟然能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流畅自如地说出那么一长串毫无破绽的自白，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仇恨蒙蔽了他的心却没能控制他的嘴。
他以为他说得都是谎言，可事实上，他不过是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情感彻底宣泄。
他可以不用去想当年的大火，不去想父亲的死，不去想母亲的苦，肆无忌惮吐露心声，毫无罪恶感。
可惜等他醒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一切无可挽回。
“婚礼那天，你让我站在门外唱超过十分钟的情歌。我当着众宾客的面现学，认认真真完完整整地给在你唱完。我以为我能看到你为我打开那扇门，穿着洁白的婚纱缓缓朝我走来，可结果……”
郁晚晚的十指一点点蜷缩了起来。
这些，她都不知道。
她当时只是随口编的一个，拙劣的、拖延时间的方法，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会成功。
那可是骄傲矜贵的温大公子，怎么能容忍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女人拿捏？
她只想着能拖延两三分钟都是好的，谁知道他竟然……真的唱了……
“当我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是撕心裂肺一样的痛，是慌乱，是担忧……”
温临莫将她抱得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郁晚晚的错觉，竟然觉得他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颤抖。
“我发了疯一样找你，生怕你出什么意外。左翊寒说你是被娇养着的大小姐，生活自理能力约等于零，也没独自出去闯荡过，不懂这个社会的险恶，听到这些，我更是胆战心惊。”
“可即便是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我如果不在乎你，我何苦？”
“郁晚晚，你一直说我的自尊心强，可你自己说，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把我的脸面狠狠践踏？我每一次说要惩罚你，可最后妥协不都是我么？”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还要我怎么向你证明，我是真的在乎你？”
郁晚晚这一刻已然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顺着他的话，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他对她足够纵容，很多时候那容忍的尺度令他都她惊讶。
所以……他是真的在意她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脑海里似有万千的焰火盛放。
只是未来郁晚晚再想起来的时候，却只能感叹，语言是一门艺术。
一件事被温临莫那么避重就轻地一说，只看结果不看起因，黑白颠倒，像是每一次矛盾的根源不是他一样。
他时机也选的好，刚好是她最疲惫的时候，被从困意中强行拉出来，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要去辩驳。
是这样吗？那时郁晚晚问自己。
好像又不是。
不过是她贪心了，她自己希望他话里的是真的，不想去质疑，不想去戳破。
说白了，能骗过郁晚晚的，只有郁晚晚自己。
是她先动心，是她输了。
从一开始就一败涂地。
输了就要付出代价，所以她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当然那是后话，此时的郁晚晚一点点闭上眼睛。
其实这个时候她如果气性大一点，就该反问温临莫，那慕绯雪呢？
这个名字甚至一度涌到了她的喉咙口，但最终开始被她压了下去。
他已经说了，他可能爱上她了，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她不想让第三个人进来玷污这段记忆。
而且，她凭什么那么怕慕绯雪呢？
她是郁晚晚，是明城第一美人，还能抢不过一个没见过的前任？
这么一想，她蜷缩的手指也一点点舒展开来。
“那你说的可能，是什么意思？”郁晚晚问他。
温临莫拨弄了两下她耳边的碎发，露出她光洁俏丽的脸蛋，定定地看着她。
“因为，爱这个字太有分量了。我不确定我现阶段对你的在意是不是爱，我不想骗你，也怕太轻易说出来，你会觉得轻浮。可我又清楚的知道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斟酌在三，我选择了可能这个词。”
“晚晚，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得到确切答案的机会。”
他说得认真，眼神专注，郁晚晚竟然真的被他眼中的深情蛊惑。
后来郁晚晚每每回忆起这一天，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
因为他的话里是没有谎言的。
他不想骗她，可他还是骗了。
他确实不想失去她，却是别有用心。
他说他想要一个得到确切答案的机会，然后答案就是不可能。
他伪装成最深情的样子，将自己最险恶的用心表露，然后居高临下，看她一步步走入他的陷阱，躲在暗处笑话她的愚蠢。
“好。”
郁晚晚听到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