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再度被推进了手术室,急救室外,沈彦宇抿唇低头,额前的碎刘海遮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是在听到郁晚晚情况恶化后,见温临莫和左翊寒要走,强行跟上车的。

事态紧急,温临莫也没空跟他扯皮,一路飙车赶回医院,左翊寒换了衣服进了急救室,温临莫和沈彦宇则2只能在外面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温临莫走到走廊另一边继续抽烟,一根接一根。

急救室的灯灭掉时,他脚下的烟头比先前更多。

郁晚晚被推进了看护病房,左翊寒已经疲惫得嘴皮都有些发白。

沈彦宇第一时间冲上去,抓住左翊寒的手,“宛玉姐姐她……?”

“暂时脱离危险,但还是要再观察,要是再反复……”

他没说完,但意思却不言自明。

沈彦宇眼圈一下就红了,抱着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把宛玉姐姐送医院,也许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怪我!”

左翊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淡漠,“不是你的错。”

他的目光看向朝他走来的温临莫,温临莫嗤笑,“你那什么眼神,怪我?”

沈彦宇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但是又畏惧于他的权势,没敢吭声。

左翊寒也没心情跟他掰扯谁是谁非,语气很差,“是,都是她自找的!所以呢?你有血性现在冲进去把她弄死一了百了!也省得浪费我时间!”

沈彦宇脸色一变,一下起身张开双手一副阻拦的架势,“不,不可以!”

温临莫没理他,只是静静和左翊寒对视。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气场全开,许久,温临莫淡笑一声,“左翊寒,我和郁晚晚,跟你和陆颜亚不一样,别对我用激将法,说不定我真的会弄死她。”

左翊寒在陆颜亚死后才意识到,过去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爱上了仇人的女儿。

可他不一样,他和郁晚晚没有感情基础,甚至在郁晚晚还是盛晚晚的时候,他们就是死敌。

他不会爱上郁晚晚,绝无可能!

左翊寒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压抑怒气,下一秒转头看向沈彦宇,“有空吗?”

沈彦宇下意识点头。

“那就去病房守着郁晚晚,有什么状况随时通知我。”

沈彦宇心头一喜,刚要往前,被温临莫拦住,他面色不善地盯着左翊寒,“老子的女人,你让别人看着?”

“不敢奢望温大公子会照顾人,回头人给你弄死了砸我招牌。”

左翊寒扶了一下眼镜,对沈彦宇蹙眉,“快去。”

沈彦宇看了温临莫一眼,把拦在他面前那只手掰开,匆匆进了病房。

左翊寒也没再理会温临莫,径自从他身侧走过。

整个走廊只剩下温临莫一个人。

他有些烦躁,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滚出来,陪我喝酒。”

半个小时后,京城朝歌的顶层包厢。

季凌沉到的时候,温临莫眼前已经空了许多个酒瓶。

他皱了皱眉,“不是说郁晚晚找到了吗?这是在干什么?”

温临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仰头喝了半瓶,才淡声道:“快死了。”

季凌沉:“???”

啥?

“真的假的?出什么事儿了?人快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喝酒?”

“呵,”温临莫摇晃着手里的酒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喝酒?我庆祝。”

死了多好,死了干净,眼不见心不烦。

害死自己父亲的人死了,他应该高兴才是。

季凌沉抽了抽嘴角,“我可没看出来你这儿哪里像是在庆祝了。”

倒像是被人甩了似的,搁这喝闷酒。

季凌沉性格比较耿直,也绕不来那些圈子,索性直言,“莫哥,你和郁晚晚到底怎么回事?先前听左翊寒说什么报仇,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也不怪季凌沉什么都不知道,温临莫和盛晚晚认识那会儿,季凌沉正好和他父亲出了国,再回来时盛家已经没了。

温临莫听他这么问只觉得更加烦躁,也没回答,只是沉默着仰头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季凌沉见他不想说,索性也不问了,自己也开了酒陪他喝。

他的酒量没有温临莫好,几瓶酒下去已经有些醉了,嘴里开始口无遮拦倒豆子。

“不、嗝,不是我说,莫哥,我真是搞不懂你,绯雪等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就、就娶了别人!”

“娶就娶吧,你你俩要真的,互、互相喜欢,我也、嗝、也没意见,但我瞧着,嗝,人也不喜欢你,你说你费这么大劲干、干啥?”

季凌沉没瞧见,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温临莫握着酒瓶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郁晚晚对他的厌恶,这些年来真是一点都没变过,连季凌沉这样一个只见过她一面对的人都感觉出来了。

“本来以为这次人跑了,泡、跑就跑了,你、你要什么女人没有,这、嗝、这女人这么不识好歹,理她做什么?”

“结、结果,你竟然还,还费劲巴拉去找,闹得整个上流社会,人、人尽皆知,背后不知道多、多少人笑话你,你、你说你,图啥?”

温临莫低垂着头,半张脸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我要是你,别、别说找了,我巴不得她死在外面!我、我让她,连、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后悔?郁晚晚这样的女人,会有后悔的一天吗?

她曾在他面前,手起刀落,那么干净利落地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她怕是只后悔自己划得还不够狠,让左翊寒给她治好了。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骄傲」

温临莫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像是得到了某种启示似的。

他想起来了自己的初衷,他要的从来不是郁晚晚死,他要折磨她,要将自己过去十几年夜不能寐的痛苦连本带利地还给她。

肉体上的折磨算什么呢?

对郁晚晚那样的人来说,将她的骄傲踩在脚底下,将她最珍视的悉数践踏,于她而言才是痛不欲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