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凉州人灼灼的目光之下,吕布骑着赤兔缓缓走上马道,停在三人之间。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被定格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黏在赤兔的身上,移不开半寸。

身材高大健硕,要比其他的马高出半个多身子;

毛色鲜红耀眼,宛如朝阳初升,又似燎原烈火;

四只马蹄刚健有力,肌肉分明,光是看着就觉得力量感十足;

目光如闪电、吐息似雷霆,飘逸的鬃毛随风飘扬。

赤兔站在那里,仿佛天龙的化身,神采飞扬、光芒万丈。

其他几匹凉州马在赤兔的光芒面前自惭形秽、不由自主地向两边退却。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吕布所说半句不假。

和这样神骏的龙驹比起来,西凉这几匹战马还真就像拉磨的驴子一样卑贱。

“如何?还比么?”

吕布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吃瓜群众们,嘴角微微上扬。

赤兔仿佛和主人心意相通般,也高傲地扬起了头,鼻孔之中喷发的热气如同火焰般吹拂在其他战马的脸上。

“......比!”中年男人狠狠地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皇甫穆偷偷端详着他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偷笑——这个男人也是懂马之人,从他铁青的脸色中不难看出,他已经知道了这场赛马的结局。

只不过作为这些士兵的小头目,不战而退的事情实在有损他的威严。

所以就算对手是赤兔,他还是选择了孤注一掷。

吕布点点头,挑起了一个轻蔑的微笑:“我让你们先跑一会儿。”

......

“姐姐!”

洛阳城外的山林内一处隐蔽的老宅之中,貂蝉拿着一只利箭慌慌张张地向着后院跑去。

听到貂蝉惊慌失措的叫声,正在后院指挥修缮围墙的王紫澜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向着妹妹迎了上来。

自从皇甫穆和吕布动身去往凉州之后,王紫澜就正式接受了这个新家的统筹和管理。

在十分仔细地将宅院四周的每一处围墙都检查过一次后,王紫澜开始带领家丁们处理后院围墙的一处破损。

虽然这里足够隐蔽也足够安全,但为了防患于未然,王紫澜还是不敢有半点松懈和大意。

皇甫穆正在为了报仇大业疲于奔命,作为妻子的她一定要守好这个来之不易的新家。

白天的时候,王紫澜男扮女装,亲自潜入洛阳城中,四处打听情报,尽量弥补深山老林中信息不对等的弊端,为自己争取一些主动权。

而到了晚上,王紫澜则安排了每晚的口令和严格的哨点,严格按照军营之中的管理方法,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这个家。

而为了绝对的保险,王紫澜每晚都亲自参与进轮替守夜的队伍之中。

家丁们见王紫澜都如此不辞辛苦,自然也都是尽心尽力、毫无怨言。

一时间,这个临时组建的新家俨然成为了一座隐秘的小型军事堡垒,在王紫澜的努力下,这间宅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任何人盯上过。

直到此时,貂蝉将箭矢上绑着的迷信交给王紫澜。

王紫澜只是拆开看了几眼,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信是山中的一伙贼人射进来的,是因为这座山寨的寨主无意中见到了外出采花的貂蝉,便对其美色垂涎三尺,特意下此书信,威胁他们主动交出貂蝉,不要自讨苦吃。

如果不配合的话,他们今晚就会举寨登门,来府上喝茶。

王紫澜低头沉思片刻,将信随手塞进袖口之中,对貂蝉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别担心,我来处理。”

貂蝉红着眼圈,小声嘟囔道:“姐姐,今晚他们真的会来抓我么?”

王紫澜安慰地拍了拍貂蝉的肩膀,温声道:“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王紫澜说的是实话,一群山贼对她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威胁。

几年前王紫澜就男扮女装,趁着山贼们出去劫掠的空当,亲手将一个为害一方的山贼头目活捉回来交给了官府。

可如今的她不再敢和年少时一样意气用事。

以王紫澜现在的实力,单挑一个山贼头目较之从前更是轻而易举。

但父亲如今不再站在她的背后了。

当年活捉山贼头目之后,满寨的山贼都埋伏在王紫澜出城的小路之上,却被王允的卫队毫无悬念地尽数制服。

可如今,她自己就是这个家的唯一支柱,如果像当年那般,再有山贼找上门来报复,这个家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事到如今想要保全这个家,就必须一劳永逸地处理掉这些山贼。

在出门打听情报的时候,王紫澜就曾听说过这座山寨。

寨主名为李六,使一杆混元大锤,手下统领着七八十个山贼。

和其他的山贼一样,这群山贼的信条也只有两个——力量和义气。

在他们的观念里,拥有最粗手腕的人就能当老大,而李六便是在单挑中击败了寨中的所有高手,这才坐上了寨主的位置。

山贼虽然不成气候,但在人数上毕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家中这二三十个家丁里,还有不少的女子,要是真火拼起来,他们是毫无胜算的。

既然不能将他们全部歼灭,那么一劳永逸的方法就只剩下一个了——将这些山贼全部收服。

这个目标显然并不简单,就算王紫澜胜过了他们的寨主,成功当上了这群山贼的新老大。

以他们现在的财力,也绝不可能养活起数量如此庞大的山贼。

可事到如今,除了孤注一掷,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思索片刻后,王紫澜便向紧急召集了所有的家丁,在正堂集合议事。

......

马道之上,吕布毫无悬念地赢下了这场天价赛马。

三个凉州兵比吕布先出发几秒,但最后却连赤兔马的屁股都看不清楚。

包括领头的中年男人在内,一众凉州兵的脸色难看得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本来打算看皇甫穆笑话的围观群众们也都是沉默不语。

皇甫穆面带笑容来到中年男人身边,轻笑道:“看来是在下赢了。”

“......”

男人面色铁青地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吕布胯下的赤兔马,眼中精光四射。

“的确是我们输了,”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一字一顿地说着,“但这匹红马就是我们的了!”

“动手!”

话音刚落,周遭二十多个凉州兵都齐刷刷地亮出了兵刃,迅速在吕布身边组成了包围圈。

中年男人反过来盯着皇甫穆的双眼,嘲弄道:“我们有二十多个人,不想死的话就把红马交出来吧,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男人的笑容是如此灿烂,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骑着赤兔马驰骋的画面。

出乎他的意料,皇甫穆的笑容竟然比他还要灿烂:“那我要是不交呢?”

“他不过就是个子高些,难道你以为他能打赢我们这么多人么?”男人大笑起来,“机会只有一次,上路之前,再和他说最后一句话吧。”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悠然自得原地坐下,满脸都是自信。

周遭的围观群众也都是一样的自信,在他们的地盘上,区区两个外地人是没有可能能从这么多凉州兵手里活下来的。

凉州的士兵确实是出了名的悍勇,他们的自信不无根据。

可是这一次,他们没有认清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最后一句话么......”皇甫穆煞有介事地思考了片刻,最终抬起头,对吕布喊道:“出手时千万要小心!”

“别把他们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