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紫澜的猜测,皇甫穆也是浑身一震。

他的想法和妻子不谋而合。

虽然从内心上他是不相信吕布如此强悍的人能够这么轻易地遭遇不测,但理智告诉他,在洛阳如此动乱的时刻,吕布府却是如此死寂一片,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来。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

两人的心里都对吕布夫妇十分担心,皇甫穆拔出斩云剑,一剑横扫,闪着寒光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劈开了大门。

两人迫不及待地冲进府中,果然院落之内也是一片漆黑,四周的所有厢房都是一片寂静,两人站在庭院之中,只得到大门倒下的轰鸣声在院子里回荡。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已经是如坠冰窟。

两人破门而入的动静如此夸张,府上竟然没有半个人被吵醒,更没有人来到院子里查看。

车骑将军怎么说也手握重兵的朝廷重臣,在午夜时分人破门而入,全府上下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事情的可能性只有一个——这已经是一座空府了。

皇甫穆摇了摇头,狠狠地把王紫澜眼神中的绝望甩出脑海,咬牙道:“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去后院找一找。”

王紫澜摇了摇头,立刻跟上了皇甫穆的步伐:“我和你同去。”

来到后院,仍然是一片令人发寒的寂静。

不管是厨下、拆房还是佣人们住的房屋,都没有丝毫生气,更不用说灯火烛光。

皇甫穆迷茫地向四周张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已经凉透了。

看来吕布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一刻,皇甫穆已经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这场“叛乱”的源头——

一定是袁绍通过什么方法将吕布骗到他的地盘,随后杀害或者囚禁了吕布,而后又连夜抄了吕布的家,还派遣了颜良这样的顶级武将作为刺客,让来者找不到一点线索。

在将这一切安排妥当后,袁绍便派西凉军中早已收买好的军官在三军之中散播谣言,将吕布已死,朝廷要对西凉士兵实施清算的假消息放给了西凉军。

西凉军本就是董卓手下乱党被招安的结果,又向来只服吕布一人,如今吕布身死,朝廷又对他们下了清剿令,走投无路的西凉军成为了一头决死的野兽,所以西凉士兵们装备了烈性毒药,只要被抓就立刻自裁,以免拖累大部队的反抗。

如此一来,袁绍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让灵帝死在乱军之中,扶植幼小的刘协登基,再次成为董卓那般一手遮天的人物。

如此一来,皇甫嵩的境地就十分被动。

吕布已死,袁绍唯一的阻力就是拦在未央宫前的皇甫嵩,只要趁皇甫嵩与西凉军交战的时候率本部在其背后偷袭,皇甫嵩军团腹背受敌,势必会受到重创......

就在皇甫穆陷入沉思、冷汗直流的时候,突然一阵异响将他拉回了现实。

是马嘶。

皇甫穆不禁精神一振,从沉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这声马嘶声音洪亮、气宇轩昂,显然是非同寻常。

王紫澜也注意到了这声马嘶,循着声音看去,果然找到了一个宽敞的马厩。

吕布爱马如命,其家中宝马甚多,就连马厩也是宽敞舒适、气派非凡。

一座马厩中大概睡着七八匹战马,只有一匹马在焦躁地扯着套在桩上的缰绳,时不时嘶鸣几声,似乎十分不安,刚才那声嘶鸣便是它发出来的。

这匹马毛色双目炯炯,毛色鲜艳如火,就连个头也比马厩里其他的宝马要壮上一大圈,背后的马鬃如同烈火般飘逸,一时间让人挪不开目光。

“赤兔马还在!”看到赤兔马,王紫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看来他们没事!”

皇甫穆愣了一下,短暂的打量之后,他也认出了面前这匹神骏如龙的红马就是传说中日行千里的赤兔,但一时之间没有明白王紫澜话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

皇甫穆怔怔地问,他的思绪还停留在皇甫嵩的危险之中,一时间没能转换过来。

“你想啊,如果你是敌人,你会在解决吕布之后留下他的赤兔马么?”

皇甫穆闻言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的确,像赤兔马这样的稀世珍宝,可以说是直接能将骑手的战斗力翻上一番,如果吕布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袁绍是绝不可能对赤兔马无动于衷的。

既然赤兔在此,那么吕布极大可能还是在府上的。

但是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吕布竟然还能在家中安睡,甚至府上连一个佣人都没有,皇甫穆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这时,赤兔向着他们用力地嘶鸣一声,随即扯着缰绳不住地点着脑袋。

王紫澜顺着赤兔点头的方向看去,正是吕布家的内堂:“好马都是有灵性的,它是想告诉我们吕布在内堂之中。”

说罢两人便向着内堂而去。

情况危急、时间紧迫,两人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走进了吕布和貂蝉的卧房。

刚一推开房门,便听到一声尖叫,随即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蜷缩在角落的貂蝉。

在她的身侧,是静静躺在一边的吕布。

“姐姐!”

看到来者是王紫澜后,貂蝉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随即一把扑到了王紫澜的怀里,开始抽泣起来。

皇甫穆见吕布毫无反应,心头一紧,急忙上前几步,伸手去探吕布的呼吸。

索性他的呼吸非常平稳,完全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看来只是睡着了而已。

“蝉儿,怎么回事?”

王紫澜心疼地抱着抽泣不止的妹妹,自从两人相继出嫁之后,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貂蝉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小声道:“我和奉先将军喝了些酒便睡下了,方才忽然听到走廊之中有脚步响动,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正欲叫醒奉先,你们便推门进来了。”

皇甫穆看了看貂蝉,有些难以置信地皱眉:“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就没有被吵醒么?”

貂蝉转过头看了看皇甫穆,双眼之中全是泪花:“我们饮得有些多了,昏昏沉沉地便睡下了,不曾听到外面的动静。”

皇甫穆打量着貂蝉,虽然还是一样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但和上一次相见相比,她明显变得憔悴了许多,苍白的脸色和沉重的黑眼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忽然,皇甫穆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禁皱起眉头盯着面前的貂蝉,不动声色地问道:“府上的下人都哪去了?我们一路走来竟无半个人阻拦。”

“前天开始他们就纷纷告假回老家探亲了,奉先一向对他们非常和善,便都放他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