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谋反了!!”

这是皇甫穆在被吵醒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

此时还是深夜,月色清冷,在乌云的遮拦之下便更显晦暗。

这几日之中,皇甫穆一直都在忙着审阅各地治田令递交到洛阳的文书,并且作出批示。

让皇甫穆感到出乎意料的是,批阅文书这样的文职工作,竟然要比下田种地还累不少。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

皇甫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只是重重地往床上一躺,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可是还没等他的美梦做多久,一声尖锐的大叫便撕碎了整个黑夜的宁静——

“吕布谋反了!”

一个士兵满脸慌张地闯进皇甫家,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急需睡眠的皇甫穆猛然被从梦乡之中揪出来,还处于头昏脑胀的懵逼状态。

迷迷糊糊地打开门时,皇甫嵩已经站在了庭院之中,身后的下人正在为他穿戴盔甲。

而王紫澜也站在一旁,已经穿上了随身甲胄,宝剑也已经握在了手中。

睡在皇甫穆身边的王紫澜比他更早醒来一些,但为了让丈夫能够多休息一会儿,王紫澜便没有叫醒皇甫穆。

只是轻手轻脚地换好了衣服,小心翼翼地关门出去了。

“爹、紫澜,”皇甫穆强撑着自己沉重的双眼,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皇甫嵩看了看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又看了看面前的儿子,神色复杂地说道:“吕布谋反了。”

“哦,是吕布啊......”

皇甫穆的大脑还留在刚才的梦境之中,听完父亲的话,几乎什么都没想,便转身向着屋里走去。

可刚刚迈出一步,皇甫穆就像是触电一般混身颤抖了一下,刚刚迈出的右脚也悬在了半空之中,久久不能落下。

良久,皇甫穆才回过头看着父亲,目瞪口呆地问道:“谁、谁?”

皇甫嵩看着儿子脸上难以置信地复杂表情,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只好低低叹道:“吕布,西凉军已经快要打到未央宫外了。”

说话的空当,皇甫嵩已经穿好了战甲,对身边仍有些惊魂未定的士兵下令道:“我们走!”

说罢,便大踏步地迈出了皇甫家。

他的身上还有宫廷戍卫的职责,不管谋反的是谁,他都必须第一时间保护皇帝陛下的安全。

只剩下皇甫穆站在庭院里,望着远处的火光愣神。

吕布谋反?

这怎么可能。

历史证明,吕布为人首鼠两端、忘恩负义,的确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谋反在他的身上发生本应是正常的事情。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吕布不再是之前那个草根出身、寄人篱下郁郁不得志的飞将。

而是大汉朝廷堂堂正正的车骑将军,统领着目前中原最为强大的部队之一。

坐在如此尊贵的位子上,他本应没有谋反的理由才对。

况且现在的吕布已经变成了一个陷入爱情沼泽的大马猴,满心只想着和貂蝉隐居塞外、厮守终身,这样的吕布又怎么可能会起兵谋反?

但围墙之外,冲天的火光几乎将黑夜照成了白昼,震天的厮杀声也隐隐约约回荡在皇甫穆的耳边。

那个方向,的确是未央宫没错。

如今驻扎在洛阳附近的部队,只有吕布的西凉军团、皇甫嵩的宫廷戍卫军和袁绍的部队。

皇甫嵩自然没有嫌疑,而袁绍作为位极人臣的大将军,如果不是脑子坏掉了,就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掘坟墓的愚蠢行径。

不管怎么想,真相也只可能有一个——谋反的人就是吕布。

皇甫穆狠狠地摇了摇头,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结拜兄弟吕布悍然发动谋反的想法。

“坚寿......”

王紫澜轻轻地抓起了皇甫穆的右手,一直以来,她都站在皇甫穆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挣扎。

“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

王紫澜看着满脸愁容的丈夫,不禁心疼地安慰道。

皇甫穆轻轻地握了下王紫澜的手,缓缓摇头道:“我不相信吕布会谋反,但现在看来,在京城坐拥重兵且有可能谋反的也只有他了。”

“那也不一定,”王紫澜柔声分析道,“说不定车骑将军是什么人栽赃陷害的,若想知道真相,还是要当面问问他才好。”

“有理!”

皇甫穆狠狠一拍大腿,噌地直起身子来。

方才突然从睡梦中被惊醒,大脑还没开始完全运作,又听到了吕布谋反这样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直接让皇甫穆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反而要妻子提醒才能想得起来。

“还好有你,紫澜!”

皇甫穆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边冲进房间去更衣。

“皇宫门前定然是一片大乱,爹已经带兵前往战场了,乱军从中也难以找到吕布,我们还是先去车骑将军府找貂蝉问个究竟吧。”

很快,皇甫穆便重新回到了王紫澜的面前,拉起她的手便向着门外走去。

可刚刚走出大门,皇甫穆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王紫澜疑惑地看了看皇甫穆:“怎么了?”

“差点忘了个人!”

皇甫穆一拍脑袋,又家中而去。

......

未央宫宫墙之外,宫廷禁卫居高临下,一排排弓箭手在皇宫走廊两侧的高墙之上严阵以待,暂时将叛军都挡在了外面。

这条过道两侧的高墙足足有五六米的高度,只有宫内的一条通道能够上得去。

算得上是皇宫最为强力的屏障。

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占据着绝对有利的高地,而走廊中的禁卫则是手持巨盾摆成一条钢铁组成的屏障。

叛军接连发起了四次冲锋,都毫无例外地被挡在了铁壁之后。

冲在最前线的叛军还没来得及破开铁盾的防御阵线,就会被宫墙之上的弓箭手射成刺猬。

即使是西凉军团这般悍勇的虎狼之师也是束手无策,只得撤到走廊之外商量对策。

就在这时,皇甫嵩带领着本部人马介入了战场。

戍卫军的大部队在叛军的背后建立了坚固的防线,甚至设置了简单的防御工事,做好了一副要打持久战的准备。

而在皇甫嵩的示意下,戍卫军的军阵之中故意开了一个不起眼的缺口。

那里的防御极其薄弱,若是叛军集中兵力猛攻,很快变能打开突破口,从那里突围出去。

没有任何退路的人就会变成悍不畏死的猛兽。

而这里,就是皇甫嵩给叛军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杀!”

皇甫嵩按着长剑的剑柄,金黄色的盔甲被烛火照得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