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一路狂飙,来到战俘营的时候,皇甫穆的双腿内侧正火辣辣地疼,只觉得自己的半条命都已经被从身体抽离出去了。

但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向战俘营内走去。

由于皇甫穆几乎每天都会来此看望,负责守门的士兵们也早已和他熟识,但这次看到他上前,士兵们还是迎上前来,纷纷挡在皇甫穆的身前。

“干什么?”皇甫穆心急如焚,又加上旅途劳顿,现在还在喘着粗气,即使是面对这些熟识的卫兵,也拿不出好脸色来了。

“皇甫公子,你现在不能进去!”

“不能进去?”皇甫穆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我每天都来,为什么现在不能进去?”

“这......”一个士兵面露为难道,“今天不一样,你真的不能进去!”

“那要是我偏要进呢?”皇甫穆怒目横视,虽然自己并不想与这些士兵为难,但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如果他们执意阻挠,皇甫穆也顾不得那么多情面了,“我告诉你们,我现在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晚进去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到时候出了大事,你们能负责吗?”

“可是......”

众士兵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唉!实话跟你说了吧公子,现在郎中令李儒大人正在里面,他进去之前吩咐了,不论是谁,一律不准放行......”

“李儒?我就知道是他!”

“你们放心,是我执意要闯进去的,不会追究你们半点责任!”

说着,皇甫穆就再次迈开步子,又要往里面闯。

但士兵们却再一次拦住了他,再次无奈道:“公子!要是放了你进去,我们可是要被杀头的!还请你行个方便,留我们一条性命吧!”

在如此关键的节骨眼上,却三番五次地被阻挠在外,皇甫穆忍无可忍,一把将面前的士兵推开,怒吼道:“你们的命是命,那三千俘虏的命就都是草芥吗?他李儒能杀你,难道我皇甫家就杀不得吗?我说了能保你们就必定不会让你们有事,但你们要是再继续拦我,我保证比李儒更早动手!”

守门的士兵们一直都以为这个无一官半职的皇甫穆是一个嬉皮笑脸的纨绔子弟,却第一次见到他为了三千战俘的性命如此暴怒,当下也不敢再多说,全都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边,给皇甫穆让开了一条路。

皇甫穆不暇多说,径直来到了战俘营之内,刚一进门,便看见李儒坐在营地内的高台之上,戏谑地望着台下群情激奋的俘虏们。

就在不久前,李儒已经向战俘们宣告了皇甫穆的死讯,并且传达了朝廷决定要处死他们的消息,此时的战俘们已经是群情激奋,纷纷用手猛砸着泥土筑起的墙壁,大声地叫骂着,颇有鱼死网破,以死相搏的趋势。

而墙壁之上的五百弓弩手则早已严阵以待,手中的弩箭正对着被墙壁围住的三千战俘,只要第一个人开始试图攀爬土墙,便会被毫不留情地射杀。

看着已经是面红耳赤,随时打算背水一战的黄巾军们,皇甫穆急忙登上高台,冲着下面的战俘们挥手道:“兄弟们,我还活着,大家稍安勿躁,千万不要正中他们的下怀!”

话音刚落,众战俘一齐抬头,看到皇甫穆果真完好无损地站在上面。

霎时间,刚才已经剑拔弩张,即将发生暴动的战俘营瞬间安静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热烈的欢呼。

被关在战俘营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暂时失去了自由,但由于皇甫穆每天每日的悉心关照,让他们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为难,伙食和其他条件也都不错。

大家都觉得,营中安逸的生活比之前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战争生活要好得多,甚至不少战俘还胖了几斤。

不少黄巾军已经将皇甫穆视作了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若非皇甫穆的舍命担保与悉心关照,他们早就已经是朝廷铁骑之下的亡魂了。

而此时皇甫穆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众人心中一块悬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大胆!”李儒见计策泡汤,不禁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指着皇甫穆的鼻子大叫道,“本官在此办理公务,不允许任何人放行!谁让你进来的!”

“办理公务?”

皇甫穆一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李儒,冷笑道:“尔等居心叵测、陷害忠良,扼杀济世救民之策,还想让天下百姓枉死!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不知李郎中口中的‘公务’,是我大汉之公务,还是你一家之公务?”

“血口喷人!”李儒指着皇甫穆,额头上青筋迸出,“黄口孺子,安敢在此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皇甫穆毫不畏惧,反而上前一步,直逼李儒,与其四目相对,微笑道:“试问郎中令有权杀重臣之子么?就算郎中令今日斩我,日后天下人为我讨要公道,丞相又能在悠悠众口面前保下郎中令么?”

“你......你......”

李儒脸色煞白,今日之事他谋划已久,离计划成功本只差一步之遥,却不曾想这皇甫穆竟能活着出现在这里,可谓误一子而溃满盘,心中自然是极其不甘,但皇甫穆所说却也不虚。

皇甫嵩乃大汉第一名将,深得天下人之心,若是自己无视律法,强行杀死皇甫穆,必然引起天下公愤,到那时,且不说自己的死活,恐怕董卓自己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想要掣肘新政,我劝李大人还是想个其他的办法比较好,”皇甫穆微微颔首,“只要我皇甫家一日在朝,你就别想着动他们一根汗毛!”

李儒毕竟是董卓帐下的头号谋主,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只是冷冷地撇了皇甫穆一眼,阴笑道:“皇甫公子胆识过人,李文优佩服之至,只盼公子日后万事皆要小心,切莫发生什么意外才是。”

说罢,便带着部下离开了。

看到李儒灰溜溜地逃走,战俘们皆是欢欣鼓舞,一齐呼喊起皇甫穆的名字来。

霎时间,战俘营内呼声雷动、响彻云霄,不管守卫们如何制止都没有半分作用,战俘们的热情已经高涨到了极致。

皇甫穆居高临下地望着这群兴奋的战俘,心中却愁绪万千——现在董卓已经开始对这些战俘下手了,如果再不主动出击,恐怕实施新政就真的要变成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既然如此,也该开始采取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