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

上将军王翦当即道。

“到时候,看看那士苍到底有何对策。”

陈平点点头,“若是有阻兵对策,我大军便不用如此劳顿。”

“若无甚阻兵……”

陈平说到这里,突然停了。

“军师想到了什么?”王翦凑上前问道。

“若是燕国想阻兵,上将军以为,他们会如何?”

陈平没回,反问了一句。

“这……”王翦一时间无以应对。

“会葬!”陈平起身说道。

“会葬?”王翦一下愣住了。

“你是说,老燕国王死了?”

“不,老燕国当下未死。”

“但是战书一到,那老燕王就会死。”

陈平异常笃定。

他这两天被赵姬、卓浅几个女人搅和的,都乱了章法。

燕国国葬,是唯一的拖延办法。

此前,他已让赢玉给南下楚国的士苍传话了,自己怎么就忘记了。

“军师不愧于堪舆大师,这都能料到?”王翦愣是没反应过来。

“不,这和堪舆无关,和人性有关。”

“让老燕王继续活着,活多久或许任何人都没办法。”

“但是让老燕王死,那不过是瞬息之间而已。

陈平解释了一句。

“啊?你是说战书一下,那老燕国会被太子喜……”

“如此,岂能为人子?”

“如此,人性何在?”

“如此,人伦何在?”

王翦罕见的怒了。

“呵呵,灭国之灾和区区老燕王,孰重孰轻?”

“燕国社稷和行将就木的老王,何去何存?”

陈平带着一丝嘲讽说道。

还有句话他没说,“最无情是帝王家。”

怕说了,王翦听不明白。

“好吧,军师如此一说,本将军便明白了,老燕王若是真因此而死,也算是死的有意义,死的值当,比起赵王迁、魏王假可谓是好太多了……”

王翦的语气中,多少也夹杂着一丝嘲讽。

“既如此,即刻下战书,拟定七月下旬,我秦军将挺进易水驻扎,开战燕国。”

“司马,司马,速来。”

王翦一声喝,司马快步进入前厅。

……

此刻。

文信学宫。

吕不韦召集了一众士子,开始《吕氏春秋》最后的校定。

“各位,从去岁著书,到了今日,已是近一年时光。”

“在诸位的不懈努力下,此书已大成。”

“今日,本相在此说一句,各位心血所著,可媲美《商君书》。”

吕不韦站在三尺木台上,高声说道。

“此乃丞相心血,我等不过是稍加润色而已。”

“没错,丞相胸怀天下,才能有如此巨作问世。”

“此书一出,当震惊世人。”

“《吕氏春秋》将成为治世典范,垂范天下。”

一众士子高声说道。

“李斯,你以为,此书当如何,才能广为流传?”

吕不韦被陈平打压太久了,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足足一年。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雷霆万钧。

上至庙堂,下至百姓,无比要以雷霆之势席卷。

让治国百年的《商君法》荡然无存。

“回丞相的话,当张贴王城四门,以悬赏为名,吸引秦人围观。”

李斯早有思谋,当即说道。

“何以悬赏?”吕不韦一下没搞明白李斯的意思。

“悬赏改书,凡能改动《吕氏春秋》一字者,赏千金。”

“届时,不但是秦人,就是各国游学士子、尚商坊大商,也免不了要前来围观。”

“如此,要不了几日,别说我秦国,就是山东也能传的沸沸扬扬。”

“不过旬月,便会天下皆知。”

“《吕氏春秋》,必会被世人奉行。”

李斯一席话,吕不韦精神大振。

此前华阳太后举荐李斯时,便说此人是当世大才。

不过他并未往心里去。

可随着《吕氏春秋》的整体编纂进度,他赫然发现,李斯之才,尤胜天下名士。

“彩!”

一众士子高声喝道。

如此妙法,他们这帮人,即便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呵呵,李斯大才。”

“《吕氏春秋》能有李斯操刀,乃老夫之幸也。”

吕不韦那本就一团和气的脸上,如春天般灿烂。

近乎一年时间,他的心情,还从未如此舒畅过。

“来人,今日大宴。”

“明日当按李斯所说,将《吕氏春秋》誊抄之后,张贴四门,悬赏千金改一字。”

“凡事,李斯总掌。”

吕不韦心情大好,当即开席。

数千士子盘坐柳林之下,享受大秦美食。

此番心虚,更是无与伦比。

众人之中,唯有李斯,眉头紧锁。

入秦近乎一载,他对太子傅的各种传闻,可谓是听了不少。

虽未见人,但仅就传言,便让他异常重视。

《吕氏春秋》虽为巨著,甚至比起《商君书》,更为适合治国。

但此举,可谓动摇治国理念,动摇秦国百年以来的强盛根本。

即便是秦人接受,朝堂诸公接受。

秦王太后接受,太子傅接受吗?

若不能,将以何种手段反制?

“如何不悦?”

“可有烦心事?”

李斯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同席的吕不韦。

“有劳丞相挂怀。”

“斯无碍!”

李斯笑笑说道。

这般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伤士气的话。

再者,明日《吕氏春秋》一出,便能占尽先机。

胜败难说。

翌日,蓟城。

太子喜盛装入王城,觐见老燕王。

“儿臣拜见父王!”

燕王寝宫外,太子喜高声道。

“哦?太子。”

“暂且外面侯着。”

片刻之后,老燕王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老出来。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

才看到两名妖媚的女子,一脸幽怨的从里面出来。

太子喜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栗腹府上的女子。

不由闪过一丝阴冷。

“进来吧。”又过了片刻,老燕王的声音才缓缓传出。

“是!”太子喜起身进入。

“今日来看父王,所谓何事?”

老燕斜靠在塌上问道。

塌前的长案上,依次摆放着金丹、虎骨酒、鹿茸、鹿血、金钱鞭……

屋内,更是充斥着一种独特的气味。

“儿臣多日未见父王,甚是想念,想陪父王用饭。”

“和父王聊聊国事。”

太子喜说道。

“呵呵呵,我儿有心,国事早就交由我儿和上将军栗腹处置,不必和父王说。”

“你们处置了便是。”

老燕王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这口气,基本是被金丹吊着。

“父王,您年事已高,这金丹,服多了对身体不好。”

“其成分,多为丹砂、雄黄、白矾。”

“其余这虎骨酒、鹿血等虽然为大补的物什,但若过量……”

“大胆,不想让父王服用金丹,你意欲何为?”